楚暮慌忙换了个话题:“你刚刚怎么不求助特殊办帮你报仇?”
夏钰也不逼她,回答道:“特殊办也不是做慈善的,如果他们帮我报了仇,夏家的产业未必能剩下多少。”
楚暮抬起头来问:“那我就是做慈善的了?”
夏钰笑说:“你也不是……但你‘还账的方式’更多样,不是吗?”
夏钰猝不及防报了楚暮调戏他的仇,楚暮愣了一下,还击道:“那你可好好好学习,多找点避火图来看。”
夏钰没听过这个词,问道:“避火图是什么?”
楚暮得意地一笑:“这都不知道,你这个没文化的小人类。”
楚暮说完转身往前走,夏钰追上来,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散步。他低头对楚暮说:“我想变强,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当然了,难不成你想当一辈子的小白脸?”
楚暮以为夏钰会反驳,没想到他却轻轻笑了起来,低声温柔地说:“如果是你的话,其实也不错。”
他的声音又轻又柔,好像一张纱网罩住了楚暮的心,她一时无措,脸上泛起局促的表情来,说道:“那可不行,我还等着你养我呢。”
夏钰笑应道:“好。”又问她:“你最擅长什么?”
“符阵——其实是我的母亲最擅长符阵。她留给我的传承里有很多符法和阵法。我的母亲独自在世上辗转千年,亲身感受到了灵气的逐渐减少,为了提高灵气的转化效率,她一直在不断地改良符阵。”
“符阵还可以改良吗?”
“当然啊,符阵就像一门语言,一个意思可以有很多种说法,我的母亲始终在追求最高效最简洁的表达方式。”
楚暮把头一昂,气哼哼地说:“我知道你总是有点瞧不起玄学,觉得现代科技才是最符合逻辑的真理。你不学自然不知道,其实玄学也是依据规律来变化的,它自有它不变的准则。我说了,我可是唯物主义者。”
夏钰对这一点始终保持怀疑,他质疑道:“那你说,你能活多少岁?”
“任何一种能让人类死亡的手段,都可以杀死我。即使无病无灾,百年之后,一样尘归尘土归土,你能活多久,我就活多久。”
夏钰呆住了,自从楚暮出现以来,就一直表现得从容不迫,他从未想过其实楚暮并没有那么神通,她和任何一个人类一样脆弱。
他闭了闭眼,嗫嚅道:“可是……你刚刚明明说,你的母亲活了千年……”
“这要怎么跟你解释……这么说吧,你知道灵兽是怎么化形成人的么?”
夏钰犹豫地说:“念口诀?”
楚暮白了他一眼:“灵兽化形,无论是化形成人,还是变回原型,都不是短时间的事儿。
当灵兽需要化形的时候,会先找一处无人打扰的洞府,在洞内化茧,等身体完全变化成人或原型再破茧而出。如果直接化形,不但是对灵气的极大浪费,新塑造的身体强度也会大大下降,而且还容易把到处都弄得血糊糊的。”
夏钰想问化形会不会利用环境中的灵气,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每次灵兽化形都会牵动周围的灵气变化,只怕早就被人类发现剿灭干净了。
“我的母亲,一生只化过两次形,第一次是刚成年时化为人形,一次是她临死前化回原型生下我。
而我不仅是直接化形,连原身都干脆丢掉了,这具身体几乎与普通人无异,甚至可能都比不上刚刚的马部长。”
夏钰的心里又酸又涩,他伸手揽过楚暮的肩膀,把她搂进怀中,安慰地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问道:“你多喝了一点我的血会不会好一点?”
“你听说过有人通过喝高级保养品,喝到一百五十岁的吗?”
“好吧。”夏钰摸了摸鼻子,“不管怎么样,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两人静静地走了一会,不知为何,夏钰那句“可以相信他”的承诺一直在楚暮心间回荡。在母亲的记忆里,类似的承诺她听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做到的却寥寥无几。少年人的承诺往往短暂,却常常越是短暂越是真心,越是真心越是光华……至少这一刻,楚暮是想要相信他的。她想,就算将来夏钰改变了心意,她也不是输不起,天道契约虽然有点麻烦,但也不是没有漏洞可钻的,只要不是生命垂危,瘫痪在床也会被视为稳定的生存状态,不会触发生命共享的效果。
楚暮打定了主意,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开始牵着夏钰往阵外走。夏钰对楚暮的这个本事叹为观止,问她:“你怎么知道该怎么走?”
“我能看到灵气的走向呀。”
夏钰有点眼馋:“这是不是就是阴阳眼?那你能让我也看到吗?”
楚暮转头观察了夏钰一会,说:“阴阳眼分为三个阶段,依次是灵目、地目和天目。灵目会对灵气的剧烈变化有所感知;地目可以看到灵体,俗称的阴阳眼就是指地目;开到天目就可以看到灵气流转了。你现在其实已经是灵目了。
你体内灵气充足,想要提升也很简单,只要改变你身体里灵气运转的路线,让双眼成为主要的溢出口就可以了。不过,你要是开到地目,在大城市里还不容易被找到;若是开到天目,对你的敌人来说,你就是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啊,那你岂不是很容易被人发现?”
楚暮嘲笑道:“瞎担心,我可比你控制得好多了。”
“那就好。”夏钰松了口气,“那就开到地目吧。”说完停下脚步,闭上眼朝楚暮低下头来。
楚暮看到夏钰的反应,顿时哈哈大笑:“天呐——哈哈哈哈哈——你该不会以为我手一划你的阴阳眼就开了吧?”
夏钰听到楚暮的笑声,尴尬地睁开双眼直起腰来,抓着楚暮不许她笑了:“那你说要怎么办?”
楚暮一把搂过夏钰的腰,抱着他向外走去:“走吧!我们去找师兄讨点草药和金针,起码要半个月才会起效呢!”
楚暮和夏钰走出竹林,走回大殿,回到会客厅的门口。厅门大开,会客厅已经变回了平常的样子,主位两侧各有两把椅子。夏钰小幅度地环视了一圈,针孔摄像头已经都被拆掉了。
李掌门还坐着原位上,他旁边的两把椅子上坐着他的两个徒弟。靠外的是颜亦白,靠内的是一个青衫长发,面带病容的青年,脸色虽然有些苍白,却无损他一身清贵冷傲的贵公子气质。
李掌门见识了楚暮的脾气,看到两人进来,开口招呼道:“师妹和小夏来了,这边坐。”
楚暮气消了,冲李掌门笑道:“谢谢师兄。”
楚暮坐上主位,夏钰坐在她旁边,李掌门向楚暮介绍道:“这是我的两个徒弟,大的叫傅卫青,擅长符法,小的是颜亦白,擅长阵法。”
李掌门说完,颜亦白便甜甜地笑着叫道:“师叔好~”
楚暮还未应答,傅卫青缓缓地站起身来,朝楚暮郑重地弯腰作揖,沉声道:“小辈傅卫青,见过楚师叔。”
颜亦白顿时不高兴了,傅卫青故意搞得这么正式,岂不是明晃晃地打她脸,说她不懂礼貌!她憋气地转头哼了一声,傅卫青也看也不看她,自顾自地坐下。
李掌门见怪不怪,对楚暮说:“这俩孩子打小就是冤家,师妹不必在意。”
楚暮看看两人,笑道:“不会的,他们自有缘法。”
傅卫青听到楚暮的回答,凝神认真看了楚暮一眼。
“这是夏钰。”楚暮向李掌门和傅卫青介绍道,接着转头拉了拉夏钰,“把你的脚链松一松。”
夏钰依言弯腰调整了一下脚腕上红绳的长度,玉珠上阵法的范围稍稍扩大,李掌门立马就感觉到了其中熟悉的气场,他面色微变,又很快缓和下来,对夏钰说:“小夏,可不可以借我看看你的脚链?”
“夏钰从小带着,不方便摘下来,我来说吧。”楚暮喝了口茶,缓缓地说道,“——和田玉,遮天阵。”
李掌门微微回忆了一会,确认道:“确实是我师父所做。他老人家去世前四处游历,广结善缘,许多法器都没了下落。既然小夏得此法器庇护十余年,便是与我师父有缘,我茅山自会继续庇护下去。”
他沉思了一会,又说:“不如这样吧,小夏可愿意记在我的名下?”
楚暮惦记着颜亦白说的李掌门重视体统的话,担心他到时候棒打鸳鸯,赶紧拦住他:“夏钰被收为收为掌门弟子,反而会弄巧成拙,让人怀疑他有何特别之处。他既是我的人,我自然会护着他,不会让人欺负了他的。”
李掌门盯着楚暮看了好一会,楚暮也坚定地回望他,李掌门看这是拦不住了,只好同意:“好吧,我毕竟不是看着你长大的,现在也管不住你……只是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今时不同往日,我国规定十八岁才算成年,男子二十二、女子二十岁才能成婚……”
颜亦白大汗,李掌门这是入戏太深,真把楚暮当师妹管了!傅卫青看看楚暮又看看夏钰,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楚暮无言以对,只好求饶:“我知道了师兄,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夏钰,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这越说越离谱了,夏钰红了耳朵,赶紧扯住楚暮,叫她不要再说了。
李掌门这才放过了这个话题,转而介绍起其他人:“我除了这两个徒弟,亡妻还给我留下了两个儿子,他两年近四十,早已出师,一个在外闯荡,一个负责管理茅山庶务,我已让他们赶回来见你,过几日便到。
至于张家的那些子侄,你父亲生前与他们便不亲厚,你也不必理会。”
“本来今日还该让你见见你赵师兄,只是赵承说自己找到了重要的任务线索,央着他父亲跟他同特殊办一起下山去了。”
楚暮答道:“不要紧,我既然已经到了茅山,以后多的是机会。”
“还有一件事,马部长托我转告你,他给你办好了A大社会科学系的学籍,今年九月入学,还有小夏,小夏失踪了半年,正好一并办了留级手续。
我这两个徒弟刚刚高考完,填了首都大学的志愿,今年九月便要跟你们一块入学,劳烦师妹有事多看顾着他俩。”
楚暮看向颜亦白,颜亦白兴奋地朝她笑,楚暮也笑着转头说:“师兄言重了,我们只不过是互相照顾罢了。”
李掌门接着安排:“这个暑假还有两个月,师妹便跟着卫青和小白补习初高中的知识,卫青和小白向你们师叔学习符法和阵法,至于小夏,就和记名弟子一起上符阵入门课。”
在场的三个青少年都感受到了被学习支配的恐惧,一时齐齐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