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阿山回答了楚暮：“湖大是一所位于省会的综合性大学，前辈有空可以去看看。”
“那她读的什么专……业？”是这么念么？楚暮瞟夏钰，夏钰鼓着腮帮子点了点头。
“小淑念得金融，她打小成绩就好，一直是班里的前几名。”阿山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抹笑来。
楚暮对考上湖大是个什么水平的成绩没概念，余光里看到夏钰争宠般的故意撇了撇嘴，转而笑问他：“你读的什么大学？”
夏钰故作低调地说：“咳，只是首都双A大学而已。”
“是么？”阿山回过头来，脸上带着明晃晃的惊讶，“那你以后是当飞行员咯？我听说飞行员不要太高的啊！”
夏钰炫耀不成反被槽，一口血哽在喉头。他赶紧跟楚暮解释：“不是的！A大就是一所偏工科的普通大学！虽然是有飞行员吧……但是大部分还是正常大学生！”
明明误解的是自己，却着急跟楚前辈解释，阿山看着夏钰憋屈的脸，露出了老司机的笑容。
楚暮擒着笑，轻声说：“好……我知道了，那你读的什么专业？”
“……计算机。”他不甘心又嘟囔了一句，“很难考的。”
楚暮笑得大了点，她捏捏夏钰的手，说：“好……你最厉害了。”
“我以后会很有钱的。”
“不那么有钱也可以。我不喜欢太秃的男人。”
夏钰眼睛都瞪圆了：“我不会秃的！我爸当年都没有秃……我也不会的！”
楚暮笑得更开心了，夏钰好害怕自己秃啊！那还选计算机呢，网上都说秃头是一个程序员成熟的标志。
阿山静静看着两人嬉笑，感觉这位神秘的前辈也不是那么骇人了。
一个小时后，一行人又回到了最初的外苗寨外边。四个轿夫放下两人就又抬着轿子回去了，留下阿山带着两人往村长家里走。
阿山跟他们介绍：“这一片是吉山冲，我们一会要去的是最近的县城祥来县，先办户口，再看前辈的打算。”
楚暮答应了下来，很快就走到了德叔家。家门大敞，德叔的老婆在擦桌子，阿山叫了声“慧姨”，慧姨停了下来，笑着回了句“是阿山啊”，隐晦地瞧了楚暮和夏钰一眼。
阿山让出一步，跟慧姨介绍：“这是楚前辈和夏小哥，阿婆叫我带他们去县城。”
介绍了姓名，那就是客人，慧姨眼底的防备终于消了些，又向阿山询问了小淑的近况，才跟阿山说：“你德叔在院子里。”
阿山于是带着两人往侧门走，一边跟楚暮介绍：“德叔的全名是符民德，小淑是他的独生女。德叔一直负责给内苗进货。”
楚暮问：“那慧姨呢？她听起来不像这片的。”
“慧姨叫王慧芳，是德叔年轻的时候到外面打工带回来的。”
“慧姨去过内苗么？”
阿山一愣：“没有。慧姨身体不好……德叔送货的时候都是带着大小伙一起的。前辈为什么问这个？”
楚暮一笑，敷衍地回答：“随便问问而已。”
阿山望着她欲言又止，夏钰已经佛了。他被吊多了胃口，已经学会了无欲无求，只是非常淡定地掏出心里的小本本，记上一笔：慧姨有问题。
阿山未问出下一句，几人就已经走到了院子里，院子里空旷无人，只有昨天看到的那辆有篷三轮。
阿山叫了两声“德叔！”，车底才钻出一个油乎乎的脑袋来，不耐烦的喊了一声：“干嘛？！”
“阿婆叫我……”
“成了我都听见了！别吵你叔！这破车修不好咱们哪也别想去！”吼完脑袋又钻回了车底。
阿山尴尬地转过头来跟两人解释：“德叔做事的时候特别专注，最烦别人打扰他，咱们喝口茶等等吧。”
看来德叔有很多不想回答的问题呢。楚暮眯了眯眼，笑着说：“好啊。”
几人喝了好一会茶，德叔才满身油污得走进来，跟他们说：“叔洗个澡，你们再等等。”说完进了屋里，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就穿了背心衬衫短裤，看不出民族特征来了。
他的眼神和缓中带着调侃：“行了小骗子们，走吧。”
夏钰脸红扑扑的，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卑鄙的外乡人：“德叔，我们也不是有意的……”
德叔瞥他一眼，轻飘飘地“哼～”了一声，率先走进院子，跨上小三轮，转转把手，小三轮就开始轰轰地嘶鸣。德叔脚撑着地，催促他们：“赶紧地上来。要不是为了等你们，我早就走了。”
三人依次上车，楚暮和夏钰坐一边，阿山坐对面。等人都坐稳了，小三轮就拖长了鼻音“轰——”地冲了出去。
从吉山冲寨子去县城要先开过一段泥巴路，才能拐上水泥路，再开个把小时就到了。
山路颇为颠簸，开车的和坐车的都没心情说话。等上了水泥路，才开口聊了起来。
德叔先说：“这路还是今年新铺的嘞，以前都是泥巴路，要的时间还长些。”
夏钰说：“啊是，是吗……国家在发展嘛……我听说叔年轻的时候出去打工，那叔怎么不留在外边，又回来了？”
德叔又哼一声，说：“你们年纪轻轻儿的都不会懂的，国家再发展，有些责任也是甩不掉的。”
这话题就太深奥了，夏钰作为一个责任被人抢走的倒霉蛋接不上话了。他赶紧转移话题：“阿山哥，你父亲是当警察的？他能支持送你来这？”
阿山古怪地瞧着他：“我爸本来就是到内苗学过刀的，不然其他人想送子女进去，哪有这个途径？”
是么，看来这一带对内苗的信仰比他想象得还要坚固。夏钰转了转眼珠，又问：“那你爸一定是个高手，怎么会去管户口呢？”
阿山的口气里带上了一点骄傲：“我爸年轻的时候，在道上也是有名头的。他是想为人民做点事，自愿下山的，最厉害的时候，是直属于省里的特勤队的！
后来有一次出外勤的时候，胳膊……受了点伤，就退了下来，申请调回家乡当个文差，也方便守着我。”
阿山的语气里夹着惆怅，夏钰赶紧安慰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看现在生活安全、家庭团聚，儿子也成材，不是也挺好的？”
阿山振作了精神，笑着说是，夏钰看阿山放开了，又探问道：“阿婆说会有崂山和茅山的人接待我们，你知道是谁么？”
“嗯……崂山的应该是常子倜，茅山近年有好几个并驾齐驱的新秀，不清楚他们到底会派哪一个？”
夏钰眼睛一亮：“阿山哥可以给我们讲讲么？”
楚暮和夏钰的疑点早就多的数不清，一个深不可测，一个一窍不通，偏偏两个都一无所知。但反正阿婆的态度已经摆明了，阿山自然只有保持一致的。他笑着问夏钰：“你要先听哪个？”
夏钰自然瞧出了阿山的善意，他也笑着说：“阿山哥决定吧。”
阿山便开始说：“那就从常子倜开始吧。
常子倜是崂山的大师兄，今年二十出头，内定的下一任掌门。据说他是被现任的褚景行褚掌门从街上捡回来的，是褚掌门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当时的掌门还是老褚前辈。”
“额……”夏钰问，“老褚前辈，是褚掌门的长辈么？”
“当然了，褚家三代单传，代代天资绝顶，崂山的掌门在他们家已经传了三代了。”
“那常子倜怎么成了下一任掌门？”
阿山的声音突然压低了，还带上了一丝隐秘的兴奋：“这个……据论坛上说，褚掌门年轻的时候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后来两个人刚成年的时候外出游历，出了事，就他一个人逃了出来。
这事儿后褚掌门发誓终身不娶，当时所有人都不信……没想到他真的一守就是这么多年。据说崂山老一辈意见可大了，后来他捡了天赋和他一样出众的常子倜，长老们的声音才小了。”
夏钰脑门发麻，修行界这么危险的么：“褚掌门年轻的时候应该也很厉害了吧，谁能把他搞得这么惨？”
阿山的声音更低了：“褚掌门从来没说过，不过这事儿一直是论坛上的热门话题，有人猜是误入了灵兽窝，要么是闯了恐怖组织的老巢，还有人说是掉进了神仙洞府、没通过神仙的考验的……不过，最靠谱的说法是，他们啊……是遇上了雀门。”
这又是什么，夏钰一头雾水，楚暮突然开口了：“雀门还在？”
阿山对楚暮的态度要认真多了，他恭声说：“雀门一直都在，我记得雀门是在七十年代后突然爆发，八十年代最为猖獗，尤其是深镇、朱海一带，出过好几次血案。九几年我出生前后各大门派联合围剿过一次，之后沉寂了十来年，但是最近好像又有迹象出现。”
夏钰赶紧侧向楚暮，晃晃她的手：“雀门是什么？”
“‘雀’通‘窃’，雀门即窃门。一个通过窃夺他人功法发家的‘门派’。鸡鸣狗盗、坑蒙拐骗乃至杀人夺宝都是他们惯用的手法。
雀门这两个字最早出现在汉朝，之后灭门都不止十几次，但是总有人借着这张皮再起。呵……雀门可以一个人也没有，但只要有人，就会有雀门。”
阿山懵了一下，忙问：“您的意思是，有人作了恶之后嫁祸给雀门？”
夏钰握着楚暮的手说：“楚暮的意思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做了雀门事，就是雀门人！本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难不成进门还要过个审核么？”
阿山这才恍然，面上更是崇敬：“前辈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有人自号雀门，我们自然可以以雀门来审判他们。是我叫‘雀门’这两个字迷惑住了，反倒是抬举了这群小人！”
楚暮赞许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她的外表虽只有十六岁，气度却颇为居高临下，德叔转头回来看了看车厢，神色比之前郑重了几分。
夏钰又把话题拽回来：“那常子倜呢？他亲生父母找到了么？”
没想到阿山个浓眉大眼的还是个八卦小能手，他眨了眨眼睛说：“当然啦，这事儿当时还闹得沸沸扬扬的呢……你知道太昌郑家不？”
夏钰也微笑着眨了眨眼睛。
“好吧，你不知道。郑家是古武世家，入世的那种。他家的大公子当年也是天赋很高，风流韵事满天，后来始乱终弃了一个姓常的女孩，女孩生下一个男婴，遗弃在路边，就叫褚掌门捡到了。
常子倜长大出了名声后，被人看到说跟郑家大公子很像，说得多了，郑家家主就上心了……这一查，还真是！郑家偷偷验了DNA，郑家家主高兴得跟什么似的，白捡一个出类拔萃的大孙子啊！
郑家宣扬得到处都是，想叫常子倜就范，认祖归宗。结果崂山上下一概不理，常子倜更是当众说，他与郑家此生毫无关系！结果郑家孙子没捞着，还跟崂山交了恶，堪称年度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典范呐。”
果然八卦是人类的共同语言，两个人聊得兴起，两双眼睛亮得像狼一样。夏钰不自觉地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问：“那他母亲呢？”
“我看论坛上说，当年就出国嫁人了？反正再也没有出场过。”
楚暮开始怀疑符苗主之所以让阿山送两人，其实是看中了他背地里巨能八卦，让他给自己送情报来着。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夏钰又问：“可以讲讲茅山的几个人么？”
阿山露出了兴趣缺缺的眼神：“茅山啊，没有什么特别的。这一辈比较惊艳的几个人都不大，其中李建民李掌门门下一男一女，都才成年，赵停云赵师叔门下一个，今年应该二十五六。”
没有八卦，阿山的眼神都黯淡了：“李掌门门下男的叫傅卫青，是个官二代，当年据说差点养不活，求到李掌门头上。李掌门说，既要他费这个心，就得把这孩子送给他当弟子，傅卫青本来就是幺子，他爸妈就同意了。
他现在是符修一道最被看好的潜力股，不过人还是病恹恹的，宅在茅山也很少出来，我都没见过呢。
女的呢叫颜亦白，她是普通人家出生，小时候跟父母到茅山旅游，困在殿后的阵里差点出不来，最后还是李掌门亲自把她抱出来的。之后李掌门就跟她父母说她对阵法有天赋，要收她为徒。”
夏钰问：“被困住出不来还有天赋？”
阿山鄙视了他一眼：“茅山殿后的阵法是用来藏人的，又不是困人的，要是普通人误入，就会被阵法原路送回。颜亦白要先解开了一两步，才有资格被困住，知道不？”
夏钰问了蠢话，赶紧点头如捣蒜。
“最后一个，赵师叔门下赵承，就是赵师叔他儿子。他天赋稍逊，但是比其他人都大，出名最早，现在也是修行界年轻一辈的领头人之一。
今天茅山来接前辈的，就有可能是颜亦白或者赵承二者其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