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到来之前,没有人会相信原来这个世界可以丑陋成这个样子。
丧尸吃人,人也吃人。
抢劫,杀戮,糟践,欺辱,无时无刻不再上演。
顾之遥敛去眼里的讥讽,依旧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即使那些人准备把他丢下喂丧尸呢,又如何?
怕都不带怕的。
远望着车疾驰而去,顾之遥才活动了下手腕,一手提着挡在自己前边的小孩子,一边慢悠悠地绕过丧尸群。
“我很好奇,老师怎么放心把你给丢出来的。”
小孩子连连摆手,比划了好一会儿,大概意思就是,没有丢,是自己走丢了。
“啧,就这么信她不是故意的?”
小孩子没有犹豫地点头,扒拉出一块写字板,上边写着,是这几天顾之遥见了不下十遍的话:
“老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目光澄澈坚定,让顾之遥有一瞬间的恍惚。想起什么,看着他有些难过,但又没有说。
走一路歇一路,中途没有遇见任何一只丧尸。
——如果顾之遥这个丧尸皇不算的话。
几天里,他也总算知道小孩子的名字。
未来。
“你怎么不叫希望呢?”
“原来你也认识希望吗?”未来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
这都是些什么名字。
顾之遥想吐槽,想想,忍住了。不能打击人家小孩子的自信心。
未来还在哒哒哒地写,顾之遥无聊,也就看着,偶尔搭几句话。忽然未来就比写了一句话:
“你和老师很像。”
像什么像,像她就真是造孽了哦。
顾之遥嗤笑,问他那里像了。
未来想了想,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顾之遥就笑,把被子往小孩子头上一拉,盖个严实,又拍了拍。
“睡吧,小孩子熬夜对身体不好。”
也没说要个答案。
等未来安静了,他侧了个身,对着墙,眼眸微暗。好半天睡不着,又爬起来,看了眼未来,没醒,就去阳台上抽了支烟。
烟圈吐出来,迷雾缭绕的,夜又安静,最合适想些事儿。
顾之遥想……他倒想了很多,又不怎么清楚自己想了什么。杂七杂八的,最后都只记得,未来说的,他和老师很像。
能不像吗?被她养大的。
这么想着想着,没注意,烟都燃完了,烫到手。
其实也不烫,丧尸是没有感觉的,即使再像人也是。
顾之遥忽然笑了下,笑着笑着,眼睛里就有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月光太亮他又盯着月亮太久给晃的。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二天,当某个小孩子拉着他,表示自己饿了的时候,顾之遥竟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当丧尸当得有点久了,一直没吃饭来着,忘记人会饿了。
就出去找食物,半天没找到,未来倒没说什么,只是腿抖得跟筛子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被干了些什么不可言说的事。
顾之遥看了眼,走慢些,后来直接停下,原地拉块布就坐着了。
未来没坐,他倒是想,不过挣扎了下,还是撑着精神,站了会儿才坐。
顾之遥一看就知道这孩子真是信那人的话信奉到了一定地步。
坐着无聊,就开始东拉西扯地聊天。
“你为什么觉得她是个好人?”
这话题起得莫名其妙,但未来知道他说的她是谁,想了想,在写字板上写:
“我是个没人要的哑巴,爸妈很早就走了,是老师捡到我。她说我不是没人要,以后我就跟着她,她会保护我。在她之前,没有其他人肯这样和我说。”
“即使是虚假的谎言,也没有人愿意给我。”
“就这样?”顾之遥啧了声,“那你也太容易被拐了,给你个假话你就跟人家跑了,以后被卖了可哭不死你算了。”
“不会被卖的,我信她。”
“随你,反正到时候你找到人我就走了。”顾之遥随手捡了根木棒戳着地玩儿,语调散漫。
“到时候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
问题是,这句话原本不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吗?
“凭什么你过阳关道我要走独木桥?有路不走要过桥,我傻还是你傻?”顾之遥嗤笑一声,把手里的木棒随手一甩,站起来揉了揉手腕。“有人来了,还不走在这儿坐着干嘛?”
未来赶紧爬起来跟在他后边,亦步亦趋的,跟个小跟班一样。
顾之遥走几步就停下了,未来疑惑看他,他没说话,就是看着大门的方向。
有人在那里。
很危险。
——
顾之遥拉住一个劲儿想冒头的未来,屈指在他头上敲了下:“不想要命了?这要是被咬一口,等她来可不得嫌弃死你。”
未来缩了缩脖子,比划着问怎么了。顾之遥拉着他往回走,就刚那地儿坐下。
“没见过丧化?”
未来摇头,这次倒是顾之遥挺惊讶,都不知道这人怎么活下来的。
“丧化,我说简单点,就是人变成外边那些东西的过程。不是说你文化课成绩不错?”
未来犹疑着点头,然后又探头看了眼,跃跃欲试的,想干些什么。
“想救她?”
“是很好的人。”未来比划着,“那个哥哥,很好的人。”
想了想,又补充:“妹妹也是。我以前见过他们。”
在哪里见的,顾之遥没有问,问了也没什么用处。
站起来,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眼还坐着的未来,有些嫌弃。
“不是要救人?你就坐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