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草包美人
南冥夜看了苏兜兜一眼，说了声：“对。”
“联姻么……”慕容月低头端起茶碗，若有所思地抿了一口茶，问道：“你当真不想得到墨国的支持？”
“我不需要。”南冥夜淡漠地答道。
“呵呵……”慕容月笑了，媚眼看着苏兜兜，道：“小丫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什么？”苏兜兜疑惑不解地问道：“知道什么啊？”
“不需要知道太多。”南冥夜对她微微笑了笑：“今晚你只管去玩，睿王府的菜式还是不错的，多吃点。”
“哦。”苏兜兜很乖地点点头，虽然他刚刚只是极淡的一笑，也足以令她心襟荡漾，过了老半天，还沉浸在他温柔如春风的一笑中。
慕容月见她一副花痴的样子，拿起扇子，往她的头上狠狠敲了一记。
“哎呦，你干嘛？”苏兜兜揉了揉额头，气鼓鼓地瞪向他。
“真是个傻丫头。”他有些无奈地叹道。
“你才傻呢，笨蛋慕容月。”苏兜兜莫名其妙地被他说成是傻丫头，立刻发起反攻。
慕容月被她的一句‘笨蛋慕容月’说的愣了愣，唇边似乎泛起了一抹自嘲的笑，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他如花般灿烂的笑靥：“小丫头，牙尖齿利的。”
他笑着，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他是怎么了，夜不就是要利用她的美貌，让今晚那些意欲联姻的墨国豪门小姐们知难而退吗？这事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他为何要觉得不舒服？
是了，不论夜的出发点如何，是否会伤害到她，他就是不希望她被利用。她是那么的纯净美好，让他不由自主地想保护她不受到任何外界的污染。
他，对她动心了吗？
睿王是墨国皇帝的第三子，皇后的嫡出第二子。当今皇帝仍未立太子，而睿王是最被看好的人选之一，所以睿王举办晚宴，请柬一到，无一人敢缺席。
此次晚宴，墨都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几乎悉数到场，整个睿王府，可以说是美女云集，处处莺歌燕语，胭脂香味随风飘荡在府中各处。
夏天的黑夜来的很迟，天色还大亮，宾客就来的差不多了。苏兜兜跟在南冥夜和慕容月身后，进了睿王府。
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华丽的府宅，宅子里五步一楼，十步一亭，雕廊画栋，富丽堂皇。后院花园中奇花异草姹紫嫣红，园子正中有一汪清池，粉色的睡莲贴着水面开的正浓，池水清澈，成群的锦鲤在水中游动嬉戏着。水中立着数十根石柱，石柱的顶端平整光滑，高高低低地浮出水面，从池子的一端延伸到另一端去，却是一座精致的小桥。
刚走进这园子，儒雅飘逸的南冥夜，风流俊挺的慕容月，立刻就将这些名门闺秀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个白衣女子面带娇羞地看了他们一眼，莲步轻移，走到池中最高的那根石柱上，柳腰纤肢酥软摆动，跳起舞来。
池边，一个红衣女子在素手弄弦，一个紫衣女子玉笛轻吹，琴声笛声悠扬婉转，似少女在对心上人低吟浅唱，嘤咛倾诉着心中的爱慕。
曲毕，舞停，周围的人群里叫好声接连不断。
今日除了几十位豪门千金，亦来了众多年轻的贵族公子。平时这些公子小姐们都不常见面，他们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这会儿见了如此婀娜多姿的美丽少女们，再不解情事的人，也不免有些躁动。
“墨国三姝，果然名不虚传。”带头鼓掌叫好的，是当朝太师之子林孝天。
墨国三姝，指的是墨国集美貌与才艺与一身的三位大美女，分别是白衣的宰辅之女吴莲妩，红衣的礼部尚书之女贺子琴，紫衣的户部侍郎之女钱雨笛。
吴莲妩温婉，贺子琴冷艳，钱雨笛骄美，三大美女各具特色，性格完全不同，却是最好的朋友，出门赴宴，外出踏青总是结伴而行。
在场的很多公子都听说过‘墨国三姝’的美名，但真正见到过她们的却不多。林孝天的一声叫好，让这些公子们将名号与人联系了起来，想起平日里别人对这三名女子的盛赞，再看看真人，果然是色艺双绝，顿时对她们的仰慕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这三名女子将其他几十位佳丽的风头抢了个精光，一时间嫉恨的目光齐刷刷朝她们射来。
她们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落落大方地朝众人笑了笑，却不理会其他人的爱慕，齐齐地朝南冥夜和慕容月走去。
“莲妩见过清王。”
说着，吴莲妩对着南冥夜弯腰施了个福礼。
“吴小姐不必多礼。”
南冥夜对她也极为客气。
清王？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苏兜兜不禁多想了想。那女子称南冥夜为清王，就是说他是个王爷咯？
王爷有多大？她忍不住掰开手指数了数，书上说，皇帝为尊，太子次之，亲王居其后，各地藩王按亲远辈分排序。那么，南冥夜又是多大的王爷呢？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便不再去想，细细打量着那三个亭亭而立的美女。
待吴莲妩行完礼，钱雨笛立刻走上了一步，笑盈盈地看着南冥夜，问道：“妩姐姐，这位清王，难道就是离国那位鼎鼎有名的七王爷？”
吴莲妩轻点螓首，眼眸中含着万千缱绻柔情。
钱雨笛笑意更盛，纤腰一弯，施礼道：“小女子见过清王。”
她举止落落大方，带着几分豪气，不像是文官之女，更像是武将之后。
她虽未报上姓氏，不过‘墨国三姝’中，擅吹笛子的女子定是钱侍郎家的那位三小姐，南冥夜已知道她的身份，却并不愿和她多说，只是朝她微微颔首，算做答礼。
这吴莲妩、钱雨笛二人，都对南冥夜心存爱慕之意，那冷艳的红衣美女贺子琴，却独独钟情于他身旁的慕容月。
今天来的公子中，不乏英俊潇洒之人，即便如此，南冥夜和慕容月仍显得出类拔萃。
他们都是难得一见的翩翩公子，相貌身材皆无可挑剔，风格气质，却是迥异。
南冥夜总是一身素色衣服，头发一丝不苟地用简单而精致的发冠绾起。他的脸上没有纷繁复杂的表情，就算是笑，也只是唇角扬起一个极微小的弧度。他眼神清明，也可以说是冷薄，因为他的眸子里从不曾发出灼人的光芒，他只会淡淡地看着你，是喜是怒，是暖是凉，全由你自己来猜度。
而慕容月则全然一副慵懒的模样，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每每出现在世人的面前，他都身穿大红大紫光鲜亮丽的缎袍，即使刚梳理了头发，也总会随意留上几绺散发。微风拂过，衣裾飘飘，发丝飞扬，不是仙，却是魔。他那双比女子还要精致的杏眼，有时阴郁狠厉，有时却不论男女都秋波乱送。他似乎从来没个正经的时候，比如此刻，他根本无视面前的三大美女，用那柄玉骨扇掩着嘴，对着身后的苏兜兜笑得花枝乱颤。
贺子琴的心思全放在了慕容月身上，她见他频频回头看一个女子，而那女子站在南冥夜身后，只能看到衣裙，看不到容貌。
她悄悄拉了下吴莲妩的衣角，用眼神示意吴莲妩去问问南冥夜身边男子的身份，吴莲妩很快地会了意，向南冥夜询问道：“这位是……”
“他是慕容山庄的慕容月，月公子。”南冥夜介绍道。
“原来是月公子，久仰大名。”吴莲妩说着，却并未行礼。
慕容山庄是近几年来迅速崛起的一个情报组织，墨国、煌国、离国三个当世最大的国家，都有它的势力。据说它黑白两道通吃，只要出得起钱，可以在慕容山庄打听到任何你想知道的事情：比如说皇帝今晚会夜宿哪个妃子的寝宫。
按常理来说，情报组织的头目应该是很神秘的，偏偏它的主人慕容月，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月公子是个张扬的人。他从不避讳在人多的场合出现，也从不掩饰自己的相貌，他会大声地说出他就是慕容山庄的慕容月——只要他觉得开心。
不过不论慕容月在江湖上的本事有多大，银子有多多，他毕竟不是什么贵族——就算他可能是，也没有人听说过。
所以身为宰辅嫡女的吴莲妩，打心眼里是瞧不起他这样的江湖人士的，虽然他长得颠倒众生，却并不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
对于吴莲妩的轻视，慕容月并未放在心上，反倒是贺子琴有些不悦。
她微睨了吴莲妩一眼，往前走了半步，对慕容月福道：“早就听闻月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哦？”慕容月抬眼看了看她，朱唇扬起，看似笑了，却让人感到冰冷。
这男人……
刚刚他对身后那女子笑的时候，明明是带着感情的，而对她……
贺子琴垂下了眼睑，将心中的忿恨压了下去，复又抬了眼，貌似很惊讶地指着苏兜兜：“咦，这位妹妹是谁，好像很面生？”
她根本就没看到苏兜兜的长相，只是凭直觉认为那是自己不认识的人。
她不低不高的一声发问，将附近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人们不禁暗自揣测，和清王、月公子一起来的女子，会是什么样的身份？
南冥夜侧了身子，朝身后的苏兜兜温和一笑，炫目的笑容，让她的心立刻怦怦乱跳。
谪仙哥哥好像是第一次对她这样笑呢！她的脸开始发烫，粉嘟嘟的唇旋即扬了起来。
她的笑容很甜，带着情窦初开的少女娇羞，那双澄澈的眼睛似是寒夜中的星辰，闪耀着明洌的光泽。
看见她绝美的笑容，别说是男子，就连贺子琴等三位墨国数一数二的大美女，也有片刻的失神。
“她是我的朋友。”南冥夜微笑着示意苏兜兜走到他身边。
在场的，对清王稍有了解的人都感到十分诧异。离国的清王和墨国的沁王是同门师兄弟，他们的师父隐居在墨都附近的山里，也就是为此，清王经常到墨国来。印象中，清王只在三年前的一次宴会上带过一次女眷，除此之外，他的身边从未出现过任何女子。
所以，苏兜兜的出现，立刻成了全场人议论的焦点。
吴莲妩的心沉了下来。
一年前，她有幸认识了南冥夜，当时就被他如仙的气质和外表所吸引。
他是血统高贵的王爷，离国皇帝的同母弟弟，这身份，绝对能配得上她这个宰辅千金、墨国三姝之首！
在得知南冥夜今年会再次来到墨国的时候，她就和爹爹商量好了，要请睿王的王妃，她的亲姐姐做媒，将她许配给南冥夜。
而如今，他身边忽然多了个女子，那女子，竟比她生得还要美丽许多，这让她感到万分惶恐。
心里头的不安，反倒让她表现的更加温婉。她走到苏兜兜的面前，笑意涟涟：“妹妹来得真是巧，刚好我们几个姐妹在这里弹琴弄曲，不如妹妹也来抚上一曲，如何？”
墨国三姝除了美貌过人，才艺也是冠绝京城，吴莲妩朝苏兜兜‘温暖’地笑着，其实是在等兜兜出糗。
若要识草辨药，苏兜兜是会的，可是说到琴棋书画、诗词歌舞她却一窍不通。毒王师父常说，那些个娱乐人的伎俩，自有教坊艺人去学。有时间去附庸风雅，不如多认识一种药草，在关键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因此对于吴莲妩的邀请，她只摇头有拒绝：“我不会。”
在场的人莫不诧异地看着她。如今是太平盛世，百姓们生活富足，女子都以掌握多种才艺为荣，就连莽汉娶妻，也会要求对方或多或少地懂得些音律。莫说是名门望族，就算是小户人家的女儿，琴瑟歌舞也会挑上一两样修习。什么都不会的女子，要么就是笨拙之极，要么就是没爹娘教养的‘野女’，要么就是富贵人家的家奴。
苏兜兜哪里懂得这其中的利害，她没找任何借口，照实说了，忽然发现周围人看她的眼神有点不对。
鄙夷？不屑？
她不就是不会那些个没用的东西嘛，人们有必要这样看她吗？
不过她对外人的看法向来是不在意的，无视其他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她依然面不改色。
吴莲妩并未曾料到苏兜兜会说出‘我不会’这三个字来。她想赢是真的，不过心高气傲如她，只想凭自己的能力赢过苏兜兜。面对兜兜的拒绝，她的第一感觉是兜兜在骗她，亦或是说，兜兜不屑与她相比。
她顿时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笑容僵了僵，说道：“妹妹说笑了吧。”
“我没说笑，我是真的不会。”苏兜兜说的很认真。
看她的样子，是没有说谎的。
愣了几秒之后，吴莲妩的眼中不禁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吴莲妩但笑不语，身旁的钱雨笛可没那么好的忍性，抬手一遮嘴，‘嘻嘻’笑了出来：“原来是个草包美人。”
声音不大，周围的人也没听清，不过苏兜兜、南冥夜、慕容月都是习武之人，耳力比常人要好，‘草包美人’四个字，他们听的清清楚楚。
南冥夜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身上散发出的气质，由温和变成了清冷。
而慕容月则笑得诡异，那双含着秋水的瞳仁里寒光时隐时现。他盯着钱雨笛看了足足有十来秒，看得钱雨笛额上不觉冒出了冷汗，这才将手中打开的扇子收了起来，往苏兜兜的头上轻轻敲了一记：“丫头，好像有人和你不对味。”
苏兜兜一摸头，斜了慕容月一眼，若有所指道：“那是有人浅薄，‘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七个字，估计她从小到大都没读到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