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明月
“你真是个色狼,怎么整天想着这个?”她跺脚。
慕容月委屈地看着她,说道:“我们都成亲一个多月了……”
她脸一红,知道有些事情,想躲也躲不过去,反正他的身体也好了,她也没什么顾虑的了,遂轻轻点了点头。
“太好了!”他开心地欢呼,抱着她使劲转圈:“丫头,我好爱你。”
“哎呀,头被你转晕了,好啦好啦,别闹了,一会被师父看见就不好了。”
想到了师父,苏兜兜不由得往周围看了一圈,却见前方的路上走来了三个人。领头的是一个白衣老者,白发白须、仙风道骨,后面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那男子浑身散发着超强的霸气,而那女子,竟然是……
“是她?”苏兜兜用力扶住了慕容月,才没让自己倒下。她吃惊地看着那个女子,站在那儿愣住不动。
“丫头,怎么了?”慕容月还以为她是被自己转晕了,然而顺着她直愣愣的目光看过去,他也不由地愣住了。
“她是苏云裳?”他低喃:“可是她的头发,是黑的。”
对方也看到了他们,那中年女子摇着头,张着嘴,拉着旁边男子的手臂摇晃着,嘴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顷刻间,那三人就来到了他们面前,白衣老者扫了苏兜兜一眼,显然对她的相貌也有些惊讶,不过他没有多说,只是问道:“你就是孙鹤轩的徒弟?”
“啊,是啊。”苏兜兜看了眼老者,眼睛却仍不由自主地朝那对中年男女看去。
“这个孙鹤轩,竟然收了个这么小的徒弟,看来是准备输了。”白衣老者摇摇头,径自朝前面走去。
“喂,你去哪?我师父不见外人的。”苏兜兜一把将他的后衣襟拉住,不给他往前走。
“你这孩子。”白衣老者又摇摇头:“那你去向老毒物通传一声,他的师兄依约来了。”
“原来是医仙师伯,您老自己去找他吧,他现在正在看书呢,我可不敢去打扰他。”苏兜兜做了个请的姿势。
“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这师徒俩都一个德行。”医仙习惯性地摇头。
苏兜兜哼了一声,心想我这德行不也挺好的么,总比你一直摇头,总是摇头好。
医仙翩然而走,他后面的两个中年男女却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忐忑又激动地走到她面前,由那女人开口问道:“请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苏兜兜,十七岁。”苏兜兜挠了挠脑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也是了,她大概猜出这个中年女子就是她的娘亲苏云裳,而苏云裳问她的姓名,她应该回答墨轻语才对,怎么就顺口答了苏兜兜呢。
“请问,前辈是不是姓苏,旁边这位,是不是墨国的沁王?”慕容月将手轻轻搭在苏兜兜身上,温暖的掌心传递给她了一种安定的信号。
“你怎么知道?”女子后退了一步,身形有些踉跄。
慕容月和苏兜兜相视一笑,慕容月先上前行礼道:“小婿萧玥,见过岳丈大人、岳母大人。”
“苏兜兜,不,墨轻语,见过爹娘……”
话未说完,她的眼泪就已经流了出来,再看对面的苏云裳,也是泪流满面。
“语儿,我的语儿……娘一直以为你不在这个世上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她抱住女儿,泣不成声。
一旁的原沁王墨天颀,含笑看着相拥在一起的妻儿,同样是久久不能平静。
平静下来的众人坐到一起,终于弄清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当年苏云裳在听闻爱女遇刺的消息后,一时受不了打击,不仅白了头,还得了失心疯。墨天颀爱妻心切,抛开了幼子,带着她到处寻访名医。
在这段期间,毒王和医仙为了一种病的两种不同医治方法起了争议。这俩人脾气都倔,谁也不服谁,俩人比试了很久,都没有分出个胜负来。
医仙徒弟众多,却没有一个成才的,毒王从未曾收过徒弟,因此也可以说是门下无人。
这俩人遂定了个约,他们各自去挑选一个合适的徒弟,十五年后,再由徒弟来一决高下。
毒王在选徒的途中遇到了机敏的苏兜兜,而医仙治好了苏云裳后,将苏云裳收为徒弟。
医仙一眼就看出苏云裳才智出众,所以在医治她之前就和墨天颀说好,医治她的条件就是让她当他的关门弟子,直到和毒王的徒弟比试之后,才放他们自由。
从此苏云裳和墨天颀隐姓埋名,和医仙一起研习医术,而江湖上,则都认为他们遭到了不测。
苏云裳和苏兜兜是母女,这母女俩比试医术毒功,是怎么也起不来斗志,到了最后,毒王和医仙无奈地握手言和,一起携手游荡江湖去了,剩下苏兜兜一家和慕容月在毒王谷对峙。
“我绝不能让我的女儿嫁给那个女魔头的儿子!”墨天颀冲着慕容月的方向愤怒地拂袖。
“爹,可是我已经嫁给他了。”苏兜兜提醒着父亲。
“你们不是还没有圆房吗?这样就算不上是正式夫妻!”墨天颀冷哼。
“颀,他们已经正式拜堂了,就算是结成了夫妻,虽说尚未圆房,也是那孩子尊重我们的语儿……”苏云裳不忍见女儿伤心,柔声劝说着丈夫。
“拜了堂又怎样?”墨天颀态度强硬:“如果说当初那魔女只是做了一件错事也就罢了,可是她当年先唆使云裳你来到墨国,又对你用了****……虽说最后误打误撞地成全了我们,可是如果当初你中毒时,出现的是她安排的那个男人,云裳你的一生,便被她给毁了!而这个毒妇,为了她的所谓荣华富贵,居然又将毒手伸向了我们的女儿。若不是她,云裳你怎么可能大病一场,而我们一家四口又怎么可能一连十几年忍受着分离的痛苦!”
“可是她是她,慕容月是慕容月,他们根本就是不同的人。”在苏兜兜的心里,已然将慕容月和他的母亲区分了开来。她远远看着慕容月孤单的身影,心里一阵酸涩。
“他是我们家仇人的儿子,无论他人品如何,你都不能和他在一起!”墨天颀决绝地说道。
“可是我们真的已经成亲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苏兜兜难过地想哭。
“天下人都知道又如何?你是爹的女儿,是墨国的郡主,就算不和他在一起,就算你和他成亲了,就算你已经是他的人,爹都能让你再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好了,什么都不要说了,明天我们就回沁王府,见你哥哥!”
墨天颀说完后,摔门而出。
“娘——”苏兜兜钻进了苏云裳的怀里,委屈地哭了。
“你爹就是这么一个脾气,你别记恨他。”苏云裳忧虑地说道。
“他是我爹,我当然不会记恨他。可是娘,我真的喜欢慕容月,而且他对我也很好,不,他对我比我对他还要好。”苏兜兜哭道:“他娘是个坏人,可他不是啊。他是个好人,他真的是个好人!他的慕容山庄,收养了很多无父无母的孤儿。别人出高价让他们去暗杀别人,他从来都没有同意过,因为他尊重别人的生命。之前我不喜欢他,他也没有任何怨言,只是默默地守护着我。我没有拜托他寻找家人,他主动替我去寻找了。他母亲曾要杀我的那件事,他明明可以隐瞒我,也可以隐瞒你们的,他却都没有那么做……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他不去做什么煌国太子,也不去当皇帝,他会一辈子只陪着我,只爱着我,和我一起相守终老……娘,像他这么好的人,我不知道到哪里再去找第二个,我也不想再去找第二个。他就像我身上的那枚胎记,我永远也抹灭不了,没了他,我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她悲伤地流着泪,一字一句的,都是对慕容月深深的爱恋。
“语儿……”苏云裳爱怜地扶着女儿的头发,安慰道:“总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说服你爹的。”
墨家一家四口在沁王府团圆了,慕容月也独自跟到了沁王府,每每敲门求见,都只能吃到闭门羹。
一开始,他还能安静地在沁王府外等候,日子一长,他对兜兜的思念日益加深,一日忍不住,竟干起了翻墙爬院子的勾当。
苏兜兜正苦闷地坐在她的园子里发呆,忽然瞥见一抹月白色身影掠过,再一看,竟是她连日来思念的慕容月。
“月——”她朝他冲了过去,深深地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前。
“丫头,我想你了。”他颤抖着,多日来顶着烈日站在府外,令他的声音都变得嘶哑。
她抬起头,泪眼凄迷地看着他,一双小手不忍地抚过他削瘦的脸颊:“月,你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你也瘦了好多。”他的手指也拂过她的脸,指尖微颤。
“月,我想和你在一起。”她哭了,眼泪顺着他的手指一颗颗滑落,碎了一地。
“我也是,丫头。”他痛苦地低喃:“我曾经认为,虽然我的母亲做下了很多坏事,但只要我不走她的路,就算是她的儿子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我现在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若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该有多好,我不能没有你,丫头,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月,你再等等,我娘说,一定会想办法帮助我们,说服我爹的,你再等等。”她抱紧他,好怕他坚持不下去,好怕他会放弃她。
“傻丫头,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等的。”他为她擦去了眼泪,自己的眼角,也润湿了一块。
不知何时,墨天颀竟站在了园子口,愤怒地朝慕容月吼道:“好你个小子,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心,一定会偷偷潜进我沁王府!来啊,把他给我抓起来!”
“慢着!”苏云裳焦急地从后面跑了过来,先阻止了欲动手的侍卫,随后对丈夫说道:“颀,你不是都答应我了,要好好考虑孩子们的事吗?怎得还如此冲动。”
“我倒想好好考虑,可是这小子,居然趁我们不注意,偷偷跑来纠缠语儿!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哼!”
“他没有纠缠我,是我纠缠他的!”苏兜兜哭道。
“你……”墨天颀气结,然而面对失而复得的女儿,他也实在无法说狠话。
“语儿,你爹正在气头上,你先少说两句,回屋休息吧。”苏云裳走上前,柔声劝着女儿。
“可是娘……”苏兜兜不甘心,也不舍得离开。
“快进屋吧,娘会为你做主的,你难道连娘的话都不相信了吗?”
苏兜兜咬了要咬唇,留恋地看了慕容月一眼,这才流着泪,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颀,你去书房等我。”见女儿伤心欲绝,苏云裳不由得对丈夫有了几分埋怨。
墨天颀见妻子似乎是真的恼了,也敢再乱说话,拂袖离开,临走时,仍不忘狠狠瞪了慕容月一眼。
慕容月已经习惯了他的白眼,低头受了。
苏云裳并没有立刻离开,她走到慕容月面前,静静地看着他。
“岳母,我……”慕容月想解释一下,他不是故意要来王府骚扰,只是他实在是想念兜兜想的快要发疯了。
“什么都别说了。”苏云裳淡然说道:“三日后,你到王府前等消息。若是过了三日仍无消息,你便回去吧,因为那就说明,连我也无能为力了。”
“不,您一定能行的。”慕容月急急地说道。
苏云裳轻轻摇头,微微笑了笑:“颀的性格……但愿吧。”
慕容月站在沁王府门口,从日出等到日落,从日落等到满天星斗。
咚!——咚!咚!
三更已经敲响,他的心越来越沉。
丫头,你终究说服不了你的父亲接受我吗?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哀伤,月光照过他月白色的长袍,在地上投下一片淡淡的薄影。
就在一天即将结束的最后一刻,王府的门终于开了,他看到墨轻扬脸色阴郁地走了出来,在他的面前停下,眼睛里都是对他的同情。
他闭上眼,淡淡地笑了,宛如暗夜中静静开放的罂粟花,明艳却孤独。
“保重。”墨轻扬低低叹了一声,转身回府。
慕容月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一晃。他强忍住即将流出的眼泪,逼自己转身,不再朝沁王府里面看——尽管即使他看了,也并不能看到深深的庭院里,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抬起脚,脚步却沉重的不能往前。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凄迷地看了看天上的明月,月亮好晃眼,刺得他眼睛生疼。
忽然,一双温暖的小手从他的身后将他紧紧抱住,他身子一颤,眼泪不知何时已悄悄滑落。
“月,我想你了,你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