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说这次路老大是不是有些太小心了,咱们从陕省到赣省几千里地都平平安安过来了,两个肉芽子货也成功散了出去,这不屁事儿也没有?”翘着二郎腿,臭豆腐就着酒,金大连吃带喝滋润的很。
看着儿子有些得意忘形,金花横了他一眼,“忘了你爹怎么死的啦?当年要不是怀着你,你妈我也死总门窑口上了。小心无大错!”
“切,我爹死的时候,我还没生出来呢,我上哪儿记得去。”嘬了一口啤酒,金大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凑到金花身前,压低声音道:
“咱们每次练活都是路老大挑头、结尾、中间看护,但是实际动手都是咱们,为啥咱不能单出头,领一队人单干?”
金花伸手在儿子头上拍了一巴掌,才咯咯笑着说道:“路老大都没在,你拿这副加小心的样子给谁看呢?嘻嘻,其实有我在,这种话你就是当着他的面说,他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那当然,您是咱门里的大拿,路老大不还得叫你一声大师姐?要不咱干完这趟就拉上一队人,自己当家做主,那多逍遥自在?”金大一看有门儿,不由更是起了心思,睁着一双惺忪的醉眼,兴奋道。
金花似笑非笑,拿手轻轻搭在儿子的肩膀上,叹道:“大师姐算个什么!当年一共活下来七个师兄妹,你妈我是最小的,要不是上面那些大师姐、大师哥都死绝了,哪轮的上我?”
金大现在让单干的念头搅得自己兴致很高,继续嬉皮笑脸的接口道:“我那些短命的师姑师大爷,都怎么死的?”
金花语气悠悠的说道:“都是被路老大弄死的……”
“嘎……啊?咳咳咳……”金大好悬被自己一口啤酒呛死,“啥,啥?妈您说啥?门里那些师姑师大爷都是路老大弄死的?”
“呵呵,不相信吗?当年,我们几个师兄弟也不相信。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虽然是门主家的孩子,但是门主一家都死绝了,谁还在意这么个毛孩子?”金花脸上浮现出一副追忆的模样,继续道:
“刚开始我们以为他也死了,谁知道半年以后,就被他找上了门。当时幸存的几个师兄妹里,三师兄最大,兄弟们也都服他。路……小师弟找上门去的时候,三师兄本意是想把门主这一支斩草除根的。但是小师弟一进门,就哭成了泪人。你几个师姑心就有些软,我也看这孩子可怜,我们几个就替他说了两句话。三师兄也是怕做的太绝,让师兄妹们离心离德,就勉强留下了他。”
听到这,金大不由重重在沙发上捶了一拳,惋惜道:“不能留啊!”
金花也语带感叹的道:“是啊,如果当初有人能够知道,他最后能做到这种地步,三师兄和我们这些师兄弟们,肯定是不会留下他的!在低眉顺眼的给我们当了半年多碎催之后,大家就对这个小师弟彻底失去了防备。然后,在腊月二十一那天,一觉醒来,我们七个,就发现自己,都被绑在了存肉货的地牢里。”
金花说到这,拿起沙发上的一条毛毯,搭在了自己身上,才缓解了一下心中涌出的寒意。
“当着我们的面,那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花了两天的时间,用一把钝刀,把你三师大爷、五师姑、九师大爷、老十三、老十七,都给碎割了!最后只剩下我和你二爸两个人,他才停了手。一脸笑意的看着我,问了我一句话。”
金花悠悠的语声,很有代入感,听得金大也浑身发冷,在听到老娘说到自己和那位同样没见过的二爸的时候,不由小声接口道:“问的啥?”
“你们两个谁想活?”金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了。
“那谁……”金大刚问出俩字,就抽了自己一巴掌,老娘就坐在自己面前,自己问这问题不是脑袋进水了?
“因为当时,我怀着老二老三,所以你二爸说让我活,然后我就用刀杀了他。”金花胖脸上带着笑,拿起儿子的啤酒喝了一口。
金大听到这一咬牙,问道:“既然您都能拿刀了,为什么不弄死他?就算一个人弄不过他,把二爸解开,你们两个还弄不过他一个小孩子?”
“哈哈,你也太小看他了。他怎办会让自己处在危险里?他给了我一把刀,并没有给我和你二爸解开绳子。他出去把地牢的门锁上,搬了把凳子,坐在门外,看着我和你二爸。我们两个解开了绳子,跪着过去求他,好话说尽了,却只换回来他一句话:
‘不许自杀,否则就让你们跟那几个老东西一样!’
开始,我还以为他指的是杀了我们,后来才之后,他把师兄师姐他们做成了那种“东西。”
不过,当时这句话说出来,我们就知道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而且即便让你二爸自己动手都不可能了,为了你,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就用那把钝刀子把你二爸捅死了!”金花又开了一瓶啤酒,一饮而尽。
所以,我刚才说不怕你在路老大面前提单出头的事,是因为,他知道,如果你真的敢单飞,不用他动手,我就会先弄死你!免得让你多受苦。”
金大听到这,已经是满头大汗,本来就不重的酒意,一下子就给吓没了。“嗯额”了半天,说了声:“我去看看那几个苗子。”就逃也似的出了屋。
金花摇着头看着自己这个儿子,虽然是家里老大,但是跟自己那一对儿双胞胎的儿子比起来,还是差着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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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林动车快,到了赣省的时候,纪玉凯他们才刚到徽省。
在大学的时候,张林是校篮球队的主力,还是赣省大学生武术联社的成员,再加上长得方正,性格也豪爽,所以在大学时候的人缘特别好。
这次,张林来赣省,是要找线索的,帮忙的同学自然是多多益善。所以在火车上,张林就下了召集令,把所有能联系上的同学都叫了过来。
现在是毕业季,大部分学生都闲着,所以张林这一支穿云箭,确实招来了千军万马来相见。
一走出出站口,就看到三十多男男女女举着大牌子守在那里。
“欢迎张大牲口重回赣省,赣省人民欢迎你!”
一个巨大的接站牌,长宽得有两米,举杆也霸气,直接撅了根粗大的树枝,树叶都没摘,就拿根铁丝拴在了一起。
那面大牌子,正面写着欢迎张林,看反面,写着:“炸肉串、炸丸子、炸里脊、炸豆干、炸鱼、炸鸡柳……”
张林一看这个大牌子,就知道小六那牲口又把他妈做小吃的招牌给扛来了!
一边大步走出出站口,一边笑骂道“我说你们能不能别这么二,好歹也是一群大学生,有没有点正事儿?”看到这群损友,一直心情郁郁的张林,也总算是有了些笑模样。
一群人笑闹了一阵,才在老班长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出了车站,有几个同学是开车来的,三十多个人,挤在五辆车里,热热闹闹的往老班长家里赶。
老班长叫李璀,家就住在庐山脚下,有一大片房子,以前上学的时候,大家去庐山玩儿,都会在李璀家里歇脚。赣省人民都热情,每次去,李璀一家都是盛情招待。
这次也不例外,一大桌子应季的山珍,鸡鸭鱼肉一样不缺。李璀他爸是村支书,办事那是滴水不漏。酒菜上了桌,只陪着喝了两杯,尽了尽地主之谊,就撤了,把空间留给了这帮同学们。
张林因为身体好,所以酒量一直是傲视群雄的。但是今天却只是浅尝辄止,李璀作为主人,对客人的情绪就比较敏感,吃喝了一会儿,就走过来问道:
“老三,怎么了?”李璀和张林是一个宿舍的兄弟,李璀是大哥,张林排老三。
“大哥,我这次来,是有事要找大家。”张林对于自己这个大哥是绝对的信任,有事也不会瞒他。
“啥事啊?说来听听。”李璀做事稳重,遇事从来不拍着胸脯大包大揽,但是办起事来,却绝对靠谱。
张林就把这十来天发生的事情,都和李璀说了一遍,李璀一听就意识了事情的严重性,郑重的看着张林,说道:
“老三,买孩子这种事,在我们这可不算新闻,也有人来找过,不过要么就是死不承认,要么就是把孩子藏起来,本地警察拿这事都没办法,你确定要搞?”
“大哥,这是涉及到人伦道德的事,这跟老辈儿人养不起把孩子心甘情愿送人可不是一回事儿,现在这是拐卖!现在的孩子就是全家人的命!而且这伙子人,他们杀人!那个小男孩才四岁,一只蛇皮袋就给埋了,这种人渣,怎么可能不揪出来!”
张林有些激动,声音稍微就有些高,旁边的几个同学,都纷纷看了过来。
李璀冲看过来的几个人摆了摆手,“去吃你们的饭,我跟张林有点事谈,今天的老母鸡炖牛鞭可新鲜,带了女朋友来的多吃点,哈哈。”
“老李你个污妖王!这还有女同学呢。”
“嘿嘿,老班长够意思!”
“朕从来不需要这种东西,不补已经很厉害了,是吧宝贝儿……哎呦姑奶奶,掐小点儿劲儿……”
李璀一句玩笑,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带了过去,然后不做声色的又吃了一会儿,才把张林单独拉到了院子里。
“等下吃完饭,我单独把老家是在乡镇和村里的同学,召集过来,一起问问,最近有没有拾孩子的,这种事在村里瞒不住,也没人瞒这个。如果真的有孩子,在最近两天被卖到这,肯定能问出来。”
“嗯,就这么办!”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八九点钟了。在李璀的刻意控制下,大家的酒喝的都不多。吃完饭就在院子里支起桌子,坐下喝茶聊天。
七八个人被单独叫到了一间屋子里,李璀因为是本地人,又是大家的班长,所以对所有人的基本情况都很清楚,这几个人都是村镇上出来的,在宿舍里和张林关系最好的小六,赫然也在其中。
李璀冲张林点了点头,张林就再一次把来意和大家说了一遍。听了张林的经历,还有人贩子的狠毒,喝了点小酒的同学们,纷纷义愤填膺。
小六本来就是个毛躁脾气,听完拍着桌子就嚷嚷开了!“想不到我们赣省,还能出这种人渣!三哥,我现在就回家,四邻八村都给打听打听。”
“等大家商量完再走,整个九水县也不小呢,给你们几个分分片儿,再打听,时间不等人,咱们要尽最快的速度打听到线索,然后会有警察配合咱们跟进。而且一定要小心,跟谁也不能透露咱们这是在找孩子。防止买孩子的有了防备,也防止人贩子转移或者直接狗急跳墙,把孩子们给伤了!听到没!”张林把小六拉住一阵嘱咐。
大学四年,小六这个“南蛮子”跟张林学了四年形意拳,刚开始两个人也是不打不相识。
张林是个爱惹事的,因为小六口音重,就管人家叫南蛮子,小六操着一口赣普,就叫张林“北胡”,那自然是要打一架的。然后一架过后,小六就拜了师,学了四年最正宗的形意拳。
通过敲打小六,其他人也都暂时平复了下来。张林往这些同学们脸上看去时,都是一副焦急严肃的劲头儿。
不得不说,经受了最正统的教育,被灌输了最正直的价值观的大学生们,绝对是一股清流。对于贩卖人口这种事,自然是容不下的。
赣省多山,一个县跟华中平原上的县可不一样,地方虽然看起来不大,但是却相当分散,好在能考行九水大学的,都是精华学子,七个人的老家没有太过集中。
按照各自家乡的位置大略的划分了一下,就划定了区域。张林和李璀又再次叮嘱了大家一番,千万不要在搜集情况的时候露出马脚来,一有消息立马通报!
虽然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种,但是这几个本地的地主,还是各找借口回了家。只有一个女同学,一直等到大伙儿都走了,还低着头留在屋子里。
李璀一看屋子里留下的是她,打了个哈哈,就快步走了出去,屋子里只剩张林和那个女同学。
张林走过去,拉起她的手问道:“怎么了?打一开始就不高兴,别耍性子了,咱们先把眼前的事办好了。等救出孩子们来,我听你的,跟你回家见我那老岳父、老岳母,还不行?”
路瑶抬起低垂着头来:“就你能!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还能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是刚才你说的情况,让我想起一件事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说的孩子,八九不离十就在我们村子里!”
张林是深知路瑶性格的,没有把握的事,从来不乱说!
“啵”的一声,狠狠在路瑶脸上亲了一口:“那还等什么,赶紧的,现在咱们就走,顺便就当上门看你爸妈了!”
“滚蛋!什么叫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