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那婆子还在叨叨叨的跟老母鸡一样说个不停。
“我们府里啊,心灵手巧的人儿,可是不缺的,就说被派到这儿的那几个厨娘,她们这几天做的饭,老爷您都尝过了吧?那可是放整个京城都是一绝,宫里面的皇子来咱们家,尝过她们手艺,都要竖大拇指夸一声好。要是她们学会了这酿酒的手艺,那还得了?做出来的酒,肯定味道更上一层楼,能当贡品。顾老爷你这是什么好运气,平白能得这样的帮手,定是上辈子修了大福了。”
顾心瑜看她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心里十分膈应。
那几个厨娘的手艺,其实也就是中上,而且只擅长做京周风味的菜色,可在这婆子嘴里,都可以去御膳房了。
顾家可不是没见识的人,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要不是看在云王府面子上,早把这几个厨娘换了。
这些云王府的下人们,简直就是把顾家当案板上的肉对待了,不管顾家怎么想,怎么切怎么剁,胡乱下手一通,实在欺人太甚。
她打断了这婆子的话,说道:“爹,要不我们就把香酒的做法教给云王府的人吧。”
顾承宗愣了一下,不知道女儿何出此言。
这香酒的方子,可是顾家祖传下来的,往上数,要数到在前朝宫里做香师的祖宗身上,这也是能随便外传的?
“反正咱们家会做香酒的人不多了,你一个,我一个,奶奶一个,大哥也会一点儿,却会的不多。至于大伯和其余哥哥们,对这个一窍不通,将来这门手艺断绝了怎么是好。”顾心瑜似乎有些忧虑的说道。
她转向那名面带欣喜的婆子,笑眯眯道:“这位嬷嬷,你就将你说的那些厨娘带来吧,我教她们。”顿了一下,她像是刚想起来什么,忽然道:“差点忘了,要识字的厨娘才行,不识字的不行。因为要做这香酒,需要先背会香谱,然后再跟着我辨认香料,等差不多了,才能开始做香酒,这些香酒做起来必须由会的人亲自教授,有方子也不行,因为手法和种种细节,写也写不明白。要不然,我们家也不会只有寥寥几人会做香酒了。”
顾承宗听到这里,忍不住擦了把头上的汗。
是啊,他怎么忘了学做香酒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他小时候为了学习制作香酒,可是吃了老大的苦头的。香谱是好背的?识别香料,是那么简单的?
那些厨娘,鼻子恐怕老早就在常年烟熏火燎的灶上给弄坏了,还想闻出来香料和香料之间精细的不同?
那婆子呆了呆,没想到做香酒还这么麻烦,不太相信道:“哪有这么繁琐的,你莫不是骗我老婆子。”
“我骗嬷嬷做什么,若是好做,岂不是全天下都是这香酒了。”顾心瑜抛下一句:“等嬷嬷挑好人,只管来找我,到时候就知道真假。”
她就不信了,哪怕这嬷嬷真的送人来,这些人能坚持过一个月,算她输。
然后,她拉过顾承宗:“爹,你帮我开库房取几样香料,我要试一试配一味新香,也许对解毒有帮助。”
顾承宗哎了一声,跟着女儿去了。
那管家本来就只是想顺带占个便宜,现在看顺带不了,也就不吭声了。
等顾承宗回来,他好像没发生过方才的事情一样,带着顾承宗去新找了一个铺子。
这次的铺子,没有上次的大,但是顾承宗很满意。
接下来,顾家铺子很快开张,顾昕玒也去了鹿鸣学苑读书,顾承宗在家旁边找了个启蒙的学馆,叫顾昕现先跟一帮幼童一起学着,好歹把常用的字认识囫囵,再说转到更好私塾的事。
顾心瑜这边更没闲着,每隔三天时间,御医就会上门一次,跟她商量解毒的事情
顾心瑜的进步,让他们觉得惊喜,因为,为了跟他们能够好好交流,顾心瑜也开始学医术了,虽然她只是仅限于囫囵吞枣的背诵医书,并没有实践的机会,可是,他们在跟她交流的时候,明显感觉隔阂少了很多。
这么一来二去,顾心瑜对做出螺奇香的解药,越来越有把握了。
本身,她做螺奇香解药就不是没有任何基础的,对做解药所需要的香料,她是清楚的,只是不清楚配比。
这一日早上,顾心瑜又试着做了一次解药,这次做出来的解药,她感觉大概有五成的可能,能够解开螺奇香的毒。
但这还不保险,她需要继续琢磨琢磨,最好万无一失,再将解药给云王妃用上。,
正在她忙碌的时候,忽然,隔壁传来了杀猪一般的哭喊声。
顾心瑜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儿把手里的香丸摔了,胜兰赶紧道:“小姐,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这就是住在市井里的不好了,以前住在顾园的时候,哪儿能听到这些动静啊。现在每天光是隔壁李家养的那些鸡,都早晚吵得顾心瑜不清净,更别提这打架声了。
胜兰去了一会儿,匆匆回来,说道:“是隔壁李孺人跟她婆婆打起来了。”
在这儿住了个把月,顾心瑜她们慢慢也摸清楚了李家的情况。
原来,李家本来是西南人,李秀才七八岁的时候,他父亲去世了,族里欺负他们孤儿寡母,要把他们家的房子和地全都收走,李秀才的母亲一咬牙,偷偷把田地和房子贱卖了,带着李秀才进京。
到了京城以后,这位秀才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愿意租房子住,而是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买了这一处院子,钱花的一干二净,然后靠给人洗衣服,带着儿子过上了贫困的城市生活。
好在李秀才争气,虽然家里穷,去的学馆也不怎么好,但一来二去的,居然考上了秀才,家里的生活才稍微改善一些。
秀才娘扬眉吐气,回家乡给秀才爹烧纸报喜,在老家给秀才看了一门亲事,将本地一个小地主之家的女儿带来京城,给秀才当妻子。
这姑娘的陪嫁还算丰厚,她来的时候,甚至带了个陪嫁丫鬟,就是之前去顾家拜访的秀芝。
秀才娘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功劳,不太将儿媳妇放在眼里,动辄打骂。
好在,她儿媳妇性格沉闷,不跟她计较,忍气吞声,日子倒是过得去。
李家的院子里又是养鸡,又是种菜,就是秀才娘的功劳,廊下的那些脏衣服,也是她接的活,一点儿也没有因为儿子是秀才,家里也不穷了,就不再干活。至于秀才家其他人有没有意见,秀才娘也不在乎。
这家人的日子过成这样,顾家也怕麻烦,很少跟他们打交道。这回是那边哭喊的太狠,顾心瑜才允许丫鬟去看看,免得出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