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过去了,孔东芩都赖在后院里不肯出去。丫头们见状,不由在私下讨论起来。
“小姐果然还是被雍王给吓着了。”
香兰摇摇头。“娘娘不是胆小的主儿。”
“可她这些天除了吃就是睡,对外面的事也不上心了。”
“这样也好嘛,咱们几个就在这小院子里安详度日。”
“你这没骨气的丫头!”老罗啐道。
“依我看,”胜雪说:“娘娘是该好好休息一阵子再做打算。”
享受了几日的风平浪静,孔东芩却不是那么惬意。身子虽然养得懒了,她心里却时常堵得慌,仿佛有什么事就要发生了。果不其然,午后刚过便有人来访。
李式和李丛文还是第一次见客人来这后院,一时有些手忙脚乱。特别是面对像玉逢这样美丽的客人。
“玉逢贸然来访,不知可有打扰到姐姐午睡了。”
看着她娇美的容颜,孔东芩感觉后院都亮堂了不少。“怎么会呢?妹妹进来坐吧。”
“几日不见,姐姐可好?”
“都好,就是犯懒,不太想动。”
“最近这时节就是如此,总让人昏昏沉沉的。”
孔东芩点点头,假装打了个哈欠。
“妹妹前几日寻得了几件好东西,想送来给姐姐一同分享。”说着,她朝红妮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红妮便带着几人鱼贯而入。
看着他们搬进来的大箱子,孔东芩忍俊不禁道:“多谢妹妹一片好心了,可我这小院子哪里放得下?”
玉逢眉眼含笑,悠悠起身开了一个箱子。“这几日城里来了些东州的小贩和戏班子,妹妹知道姐姐念家,所以这才给姐姐取了些来。”
孔东芩一眼就认出了里面是各色各式的宫灯。还在尚书府时,每年的灯节娘总会定制五花八门的灯。她年少贪玩,总爱把灯挂得到处都是,等到夜里,整个府邸便亮如白昼,叫人难以入眠。若有微风拂过,烛火摇曳,大有一番人间仙境之态!
“小姐,这些和家里做的好像哦!”老罗看见那么多灯也兴奋极了,“瞧这个螃蟹做得真细致呀!”
“还有呢,姐姐。”玉逢俯身又打开了一个。
孔东芩瞬间便闻到了味儿。“坂若酒!”而且还是上好的!
见她提起了兴致,玉逢遂接二连三地打开了其他箱子。
“这玉料真美啊。”香兰感叹道。
“东州的玉比不上邛安,但青铜器要胜之。玉逢,叫你破费了,我在王府月余还是头一次看到那么多家乡的东西!”孔东芩心中暖暖的。“大家进来坐吧,尝尝玉逢带来的酒,等会儿我再亲自做一盘家乡特产的果子来下酒。”
“姐姐还有这般好手艺?”
“我的意思是,我亲自指导胜雪做给大家吃。”
几人都笑了起来。看着院里的气氛逐渐活跃如常,丫头们都感到十分欣慰。玉逢离开时已是傍晚,趁着酒意,孔东芩带领几人把宫灯挂满了后院。
“娘娘,你快下来吧。”胜雪喊道。
此时,孔东芩正坐在那棵老树的枝丫上,把最后一盏宫灯点亮了。往高处看,雍王府内一片昏暗,只有她的后院烛火点点,如荒野中唯一有人居住的地方。
“妙哉。”她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将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
老罗带着李式和李丛文过来了。“小姐,您再不下来我就让他们上去抓您了。”
“有本事你就试试,这树枝可支撑不了三个人的重量。”说罢,孔东芩松开了手中的酒壶,只见那酒壶啪叽一下摔在地上,碎成了渣。
“娘娘……”香兰抱着树干,欲哭无泪。
“这样吧,”老罗一本正经地对两个侍卫说:“李丛文你偷偷上去把她一脚踹下来,李式你在下面接着。”
“使不得,使不得!”二人频频后退。
就在众人乱作一团时,孔东芩却说:“哎呦,有客人来了。”
“你在干什么?!”
“郑大人。”孔东芩朝他招了招手,“怎么你一开口总是这一句?”
见来人,几个丫头连忙退到一旁,李式和李丛文也跪地朝他行礼。
“娘娘身为妇人家,做这等翻墙上树的事实在不妥,万一还伤到了自己岂不惹人笑话?”
“我没力气了。”孔东芩摇摇晃晃地动了两下,吓得几个丫头惊叫起来。
郑云桑连忙走到树下。“自己有本事上去却没本事下来,”他冷笑了一声,“娘娘莫要像个小丑一样招摇。”
“放肆,你说谁是小丑?!”或许真是酒精上头了,孔东芩脑袋一热便往下跳,根本不担心摔断腿,她现在只希望砸死这出言不逊之辈。
胜雪和老罗下意识地伸手赶紧去接,然而有一人却在她们之前率先出手了。
郑云桑是习武高手,轻松便接下了她。只是望着这突如其来扑进自己怀里的女子,片刻间他有些不知所措。
孔东芩朦胧中感觉自己坠入了一片烛光里,回过神来才发现有人抱住了自己。
又是那股熟悉的味道。
她仰起头来,直视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不由笑道:“怎么?郑大人还想再和我行一次贴面之礼?”
“你们娘娘醉了,还不快扶她进去?!”郑云桑僵硬地松开双臂,孔东芩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亏胜雪扶住了她。
“告诉你们娘娘,明天一早去北苑拜见王爷。”说罢,他警告地看了两个侍卫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吃人的豹子。
里屋。老罗才推门进来,就听胜雪问:
“娘娘,方才您说的贴面之礼是什么意思?”比起明天的召见,她更担心这个问题。
孔东芩脸色红扑扑的,显然还醉着。“明天王爷要召见,今晚我们要好好准备一下,免得失了体面...来人,把我的胭脂水粉都拿来!”
“娘娘!”
老罗思索片刻,忍不住问道:“小姐,这玉逢夫人该不会是知道了雍王要召见您,这才送东西来的?”
“若真如此,那她究竟怀了什么样的心思?”胜雪也皱起眉来。
“即使如此,那也多谢她了。”孔东芩两眼一翻,躺在床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