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超知道李文和的理念,并不敢忤逆他,笑道:“当然是平等的。”
李文和追问道:“既然是平等的,那为什么还要人为的制造班级的分裂,你这样做不就是等级之分?”
冯超辩解道:“我不认为这是等级之分,我这是因材施教,他们在一起上课,老师讲深了,学习成绩不好的听不懂,讲浅了,学习好的又学不到什么,还不如分开授课的好。”
李文和不屑道:“你这一刀切倒是省事了,可是好学生都走了,学习成绩差的学生又该向谁树标杆,谁又能为他们解惑,他们的感受谁又考虑了?”
李洪波突然发现事情有些偏离了他的预期,再让李文和与冯超辩论下去,这份计划就要难产了,他还要靠着这个计划翻身呢。于是插嘴道:“老李,作为教师,我们是应该照顾每一个学生的感受,但是这是一个注重升学率的年代,你总不能因为差等生而影响学校的升学率吧。我看冯超的这个计划不错,如果你没有别的补充话,我们就这么办吧。”
李文和吸了口烟,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可笑,明明校长已经同意了的,他再争执又有何用?但他还是有点不死心道:“李校长,我就谈一下我的看法,十班之所以能出现冯超所描述的情景,真正原因并不是因为你追我赶的竞争造成的,我认为是因为我的学生们无论学习成绩好也罢,坏也罢,他们好的乐意帮助学习差的,差的呢,也不因为学习差而就自我放弃,相反,因为有学习成绩好的无私奉献,带动了他们向学的积极性,这是好学生的带头示范作用造成的。如果是你追我赶的竞争压力造成的,那请冯超老师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多人中还有像丁凯这样的学生,并且不是一个两个?”
李洪波冷冷地打断了李文和的话,道:“为了升学率,我们必须执行这个计划,老李,你也不用再说了。”
李文和长叹了口气,道:“如果非得要执行这个计划,我希望能够征求一下学生们的意见。”
李洪波有点不满李文和了,如果不是李文和桃李满天下,并且学生们处处维护他,自己早就想把他调走了。而且他也不想征求学生的意见,直觉告诉他学生不会同意的,于是他直接拒绝道:“没有那个必要。”
李文和还想继续为学生争取一次,道:“至少也要征求一下即将纳入精英班的学生们的意见吧。”
李洪波还是一口回绝,“没有必要。”
李文和被李洪波的态度激起了火气,他道:“如果学生们不乐意呢?”
李洪波也懒得和李文和争辩,李文和没有站到他的位置,又怎么理解他现在急迫的心情,道:“谁不乐意?如果有不乐意的,我们也不强求,单凭自愿。好了,这件事就这样了,散会。”
会议不欢而散。会后,冯超追上李文和劝慰道:“老师,您何必反对呢?就是分班,精英班的班主任也非您莫属啊。”
李文和淡淡道:“作为一个老师要有底线,你有你的底线,我有我的底线,触及了我的底线,我就要据理力争。”顿了顿,李文和继续道:“既然事情说定了,我们召集文科班前五十名学生,向他们说明一下吧。”
冯超道:“老师,没有必要吧。”
李文和摇摇头,对这个曾经的学生、现在的同事感到深深的失望,他叹息道:“冯超,你啊,你开启了一个恶例啊!”
冯超不以为然地笑道:“老师,我这可是为学生们着想。”
李文和愤怒了:“可是你只是为了好学生。班级被生生撕裂,人为造成对立,只会让学习成绩不好的更加仇恨学校,学习不好的学生,日后就一定不会成功吗?”他摇摇头黯然道:“算了,多说无用。今天晚自习第一节课,把他们都召集到学校小礼堂,将选择权交由他们吧。”
冯超对李文和的分析不以为然,但还是遵循他的吩咐,道:“好,我一定办到。”
晚自习,郝承天等五十个人被召集到了学校小礼堂。李文和简单介绍了一下精英班计划,道:“学校成立精英班的目的、安排我都向你们说明了,你们谁有意见?或者是谁不想加入精英班?现在可以提出来,如果你不提出来,入了精英班就要按照精英班的要求做了。”
说实话,郝承天很反感这种所谓的精英班,但是碍于李文和正在讲解,不便发言反对。李文和问话一出,郝承天便毫不犹豫道:“我反对,因为这就是一个馊主意。”
听到郝承天的话,冯超恼羞成怒地盯着他。李文和反对他,他不生气,甚至都不敢升起哪怕一丝的埋怨,李文和毕竟是他的恩师,兼且是他崇拜的人,但是郝承天一个小字辈也敢公开质疑他的计划,他又岂能忍受得了。
冯超脸色铁青,不顾形象地怒斥道:“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质疑这个计划?”
郝承天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直言不讳道:“这么说,这个计划是冯老师你提出的了。我也不是谁,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但是你的计划涉及到我的利益了,我凭什么就没有资格讨论这个计划?你又有什么资格剥夺我讨论的权利?再说了,你们这是在征求我们的意见,为什么我就不能发表意见呢?”
冯超用手指着郝承天,怒极而笑道:“你小小年纪懂什么?我也懒得和你争辩,既然你认为我的计划是个馊主意,那你说说它馊在哪里了?”
郝承天没有因为冯超是老师就怕了,相反他今天就要挑战一下他的权威,要为那些被放弃的学生讨一个说法,但在众人看来似乎有点吃饱撑的。他神色严肃道:“您的做法是在人为的制造班级的分裂!一个班集体本来就是一个生态系统,有大树,也有小树和小草,你把大树挪走了,把养料也都拿走供给大树了,那些小树和小草还怎么成长,你有什么权利来剥夺他们受教育的权利,这怎么就不是一个馊主意了?冯老师,你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人,难道你不知道:人的进步,关键不在于他所处的环境,而在于他内心是否乐意去努力,如果他乐意去改变自己,即使没有竞争压力,他也会努力去改变。”
冯超不屑地瞥了郝承天一眼,语气冰冷地说道:“你是在说你吗?作为一个学生,这些年来,你可还看到过另外一个你?一个班集体有接受知识快的,有接受知识慢的,我把接受知识快的集聚到一起,因材施教有什么不对的?割裂一个集体?难道我们不成立精英班,你们就和那些差等生是一个整体了?你们本来就是对立的,既然对立本来存在,我为什么就不可以把你们分离开来?那些差等生接受知识本来就慢,按照原先的教学计划教授就可以了,我又没有剥夺他们受教育的权利,只不过是因材施教罢了。”
郝承天内心对冯超的说法很不耻,因材施教?典型的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这么做归根到底是为了升学率,却把自己搞的那么高尚。他据理力争道:“我只不过是那努力分子中的一个罢了。今天站在你面前的五十人中,又有几个是高中入学就在前五十名里的,好和坏的界限哪分得清,昨天的好不代表今天就好,今天好也不代表明天就好。”他回身用手指指叶安澜,对冯超说道:“叶安澜,入学的时候400多名,如果以你的看法,她当时是不是不值得培养,可是她现在是文科班第二名。”
叶安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力挺郝承天:“我入学时487名,不能算差,也算不上好,如果没有老师的引导,让我努力去改变自己的内心,我想即使竞争压力再大也不会去努力学习。”
郝承天冲叶安澜感激地点点头,又指了指安然,道:“安然,他入学时的名次我还清楚的记得是603名,他也是从入学开始就睡在我下铺的兄弟,他走到今天的每一步我都了解。安然,你是因为有竞争压力才去努力的吗?”
安然知道这个时候,他需要站出来力挺郝承天,他大声说道:“呵呵,也不怕大家笑话,603名能有什么竞争压力,我开始努力学习是在高一第二学期,主要是有感于承天当年那段奋斗史,心里就想他能做到,为什么我就不能,瞧他整天被一群美女围着多拉风,我要是成绩好了,不也可以向他那样被一群美女围着,想想都让人激动,所以,我就把他作为学习的标杆,开始努力学习,才有了今天的成绩。”安然顿了顿,在大家认为他已经说完的时候,又叹了口气,酸溜溜道:“唉,人比人气死人,我都这么优秀了,为什么还是没有美女围着我,难道我不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