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是不允许大声喧哗的公共场所。
有时候还会有一些手套上沾上了血的护士从手术室里面匆匆忙忙跑出来，又提着某一样匆匆忙忙的跑进去，期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时间分配给旁边的事物。
在听到走廊的末端有匆促的跑步声，莫清琳才将低垂的脑袋看向声源处。
那里有个身穿着白色大褂的中年妇女正快速的朝着手术室的这个方向跑过来。
“人呢？”人还没有来到莫清琳的身前，她就已经急急忙忙的将自己想要问的问题给问出来。
并没有出声，莫清琳只是抬起自己的手指了指手术室的位置，那个地方的红灯还显示着正在工作中的讯息。
来的人就是方才莫清琳打电话通知的吴艳芬——程路皓的母亲。
她在看见紧闭的手术室门的时候，整个心脏就像是停止了跳动一般，整个人傻楞在原地。
“老师，会没事的。”在这种时候，莫清琳只能够说这些带着苍白的话语。
“我要进去。”吴艳芬看了手术室方向几十秒过后，忽然回过神来，她开始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医院的主事人可以放口让自己进入手术室中帮忙。
每一家医院都有自己的规定，但是唯一不变的就是，手术室在工作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出入，就像是在别家的医院、在同样的领域是专家级别的医生也不允许随意进入手术室。
“带我去见院长。”心中知道手术一时半会是没有办法结束的，而吴艳芬也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干等着，所以将略呆求助的眼光看向莫清琳。
她的意思很明显，想要去院长那边获得在这种时候进入手术室的允许。
莫清琳知道自己的老师就是外科界大佬级别的人物，此时让她进入手术室对于里面的程路皓并没有太多的坏处。
但是，吴艳芬的专业知识允许她进入这个手术室，但是她的身份却是容易影响她在协助主治医生手术过程中的效率。毕竟作为程路皓的母亲，吴艳芬在看到自己的儿子满身是血的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谁也不能保证她会不会当场崩溃。
“好。你跟着我。”在犹豫了十几秒以后，莫清琳还是将这句话说出口。
将心比心，倘若如今躺在手术室里面的是莫清琳的母亲，她也会主动去寻找院长同意自己进入手术室里面——就算是不能帮上什么忙。
院长和莫清琳的考虑其实是一样的，所以在看到和自己的年龄不相上下的吴艳芬眼中含着泪花请求自己能够批准她进入手术室观看过程的时候，他并没有立刻答应。
“你这样，很为难我。”院长说道，说话的时候，他的表情配以苦恼。
“我做不到在外面干等，我必须进去。”吴艳芬似乎是在脑海中想到了什么残酷的场面，说完话以后就直接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差不点没有将自己的情绪控制住。
院长见此，脑袋更是大了几分。他有些抱怨的看了眼一直做木头状的莫清琳，似乎在埋怨莫清琳怎么将这么个烫手山芋给扔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在医学界少说混了也有十几年的时间，和眼前这个吴艳芬自然有打过很多次的照面，说起来两个人的交情也是不浅。但是，这并不能因为两个人交情不错就破例放这个女人进手术室观看呐。
毕竟有一就会有二，有二就会有三，这种东西一旦有一个人破坏了规矩，华宁以后怕是会有不少的麻烦。
“让我当个专家医生进去指导吧。”吴艳芬声音里面带着恳求。
此刻这位母亲往常在旁人的面前总是挺直了的腰板微微佝偻，似乎在一瞬间老了十几岁
的模样。
“再看看吧。”院长叹了一口气，“先让里面的人试试。”
他的意思很明确，不到万不得已，自己医院的手术还是不要用别人家医院的主治医生，否则到时候这事传出去，左右都是对华宁医院的形象不利的。
“老师……”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莫清琳在观察到自己的老师身子正在微微晃动，似乎是要倒下的模样，忙上前搀扶了一下。
虽然她并没有插口与院长和吴艳芬的对话，但是身边两个人的细微变化还是没有能够逃过莫清琳的眼睛。
“走吧，回去吧。”吴艳芬在三次恳求以后都没有获得进入手术室的应允，当下面色惨淡的对着莫清琳摇了摇头，脚步挪动准备离开院长办公室。
她的脸上带着些许的绝望，就算是院长在身后忽然喊停她的步伐，面上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多少。
“艳芬，那孩子，我们会尽全力去救回来的。”早知道院长会将这么一句比较官方的话送给自己，吴艳芬这次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直接带着莫清琳回到了手术区。
走回去的路上，吴艳芬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只有将近乎全身的重量放在莫清琳的身上，才能勉强撑到手术等候区。
在程路皓做手术的那个急救室门上的红色指示灯仍然像是地狱信号一样亮着。
“进去多久了？”吴艳芬在坐在椅子上以后，就没有将自己的眼睛从手术门上面挪开。
就像是所有等候者一样，她期望在那扇紧闭的门能够在下一秒打开，然后自己活泼健康的儿子又能够贴心的和自己打招呼。
在心中暗自估算了一下时间以后，莫清琳才回答：“一个多小时快两个小时了。”
闻言，吴艳芬摇了摇头，继而又抛出了下一个问题：“那孩子伤得严重吗？”
在她的话音刚落，浮现在莫清琳脑海中的就是方才见到程路皓狼狈的模样。当下，她只是抿了抿自己的嘴唇，不说任何的真话也不用很多的假话去安慰吴艳芬。
没有听到身旁的人有任何的回应，吴艳芬只是转头看了一眼以后，又将自己的脑袋转回了对着手术室的方向。
此刻，她的心中已有了了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