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鸣脸色一沉,道:“陛下,微臣必须说!”
原本稍稍松了些的气氛又沉了下去,慕容悦挑了挑眉,道:“顾大人,锦世子为本宫出头,本宫却觉得可笑,要出头本宫也该亲自出头,南郡王,您说是不是?”
慕容悦忽地说道南郡王的名字,刚坐下的南郡王又站了起来,她的话音又转到了顾鸣的身上:“顾大人要为谁出头便明说了来,本宫就大大方方的坐在这,你又何必绕过本宫去找父皇?”
皇帝嘴角含笑,温和道:“悦儿惹顾爱卿生气了?”
“父皇,您就不能念着儿臣点好嘛?您就不能说是儿臣送了一箱银子给顾大人,然后顾大人清明廉宜,不愿接受啊。”慕容悦哼了一声。
慕容涂与苏年锦等人齐齐抽了一下,脑袋浮现出一句话,你这般爱钱的人,还会送银子给别人,这是下红雨了么?
“哦?”皇帝挑眉看着慕容悦,又看了眼苏年锦,笑道:“不是说锦世子因你府中钱财太少,送了几箱钱财给你吗?你怎的还有钱财送给顾大人?”
慕容悦一顿,半刻说不出来,才期期艾艾的拖了句:“儿臣是没钱嘛。”
“哈哈……”皇帝哈哈大笑,点了慕容悦的额头,笑道:“明日你就要出使南国,朕自然不能让朕的女儿一身棉帛而去,嗯……朕考虑了许久,实在是想不出从哪里割地与你才是最好的,不如就赏你五十万两黄金如何?”
在场一片寂静,静得连片呼吸都能听得到。
夜已经黑了下来,圆月在空中高高挂起,如一片微笑。
秋风淡淡的吹了进来,将沉思中的众人惊喜,率先回过头的是顾鸣,他顾不得君臣之别,直勾勾的看着皇帝,皇帝亦是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他明白,陛下知道,一切都知道……也没打算去袒护他顾家。
回头看了眼面色苍白的夫人,突然的从心底里笑了出来,这样,又何尝不好?子美不在了,他也不用受罪了,子辰,娇生惯养了这么多年,也是该磨砺一番了。
一下子被恩赐的慕容悦呆呆的看着皇帝,有些反应不过来。
皇后目光复杂的看了眼皇帝,跪下去想要替慕容悦拒绝,皇帝却拦住了她,抓住她的手,笑道:“皇后,悦儿是要去南国和亲的,朕再想要赏她也是隔了万里,怕是没有机会了,如今这么多年的,干脆一次赏了,你可不要拒绝朕!”
“皇后,让悦儿接旨吧,怕是悦儿都被她父皇给吓着了。”太后也在一旁轻笑道。
慕容悦扭了扭脖子,下意识的掏了掏耳洞,问道:“父皇,您再说一遍!”
“朕说赏你五十万两黄金!”
慕容悦瞪大了眼睛看向皇帝,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悦儿。”皇后一惊,手已经伸了出去,奈何慕容悦倒得太快,没有接住。
全场一片抽气声,都以为慕容悦是摔定了,突然一个身影冲了出来接住慕容悦。
而旁边,还听着苏年锦,慕容宥,慕容涂三人……
皇后有些尴尬的看着抱着慕容悦的达裘,赶紧将慕容悦包下来,端庄大方道:“多谢达裘王子了。”
“皇后娘娘客气了。”达裘羞涩的笑,低声道。
试问有什么事情能让一个粗狂的男子的都会害羞的,那便面对心中心爱的姑娘了,而达裘正是这样了。
皇帝玩味的看了眼达裘,上前敲了敲慕容悦的头,对达裘道:“悦儿顽皮,若不是达裘王子身手之快,怕是要摔着了,该多谢达裘王子的。”
达裘推迟着,达迪儿也帮着腔,说着说着下午的事情就说出来了。
慕容悦睁开朦胧的双眼,想起皇帝刚刚所说的话,五十万两黄金,对于她这样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来说,完全是发了大财了。
她眨着睫毛,听清楚安迪儿说完下午的事情,无声的笑了声,迷糊的吟了声。
“悦儿?”皇后一惊,急忙喊道。
太医就坐在下首,想要上去,又怕了扰了陛下兴致,丢了性命,他们可是还记得下午在公主府,长公主那要杀人的表情……恐怖不少于陛下。
安静下来的达裘迅速的将视线转移到慕容悦身上,问道:“长公主好些了吗?”
慕容悦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下意识的缩了缩,点点头。
皇后感觉到慕容悦的怯意,心里对达裘瞬间安上了不好的印象,轻柔的抚着慕容悦的背,温道:“悦儿,快谢恩。”
慕容悦也不管是个什么状况,连忙跪了下去,先将银子领了再说,反正都被利用了,捞点利息用用也是该的。
“儿臣谢父皇赏赐,出使南国定当服从父皇安排,为父皇排忧解难。”
皇帝不解的看着慕容悦,问:“你怎的知道朕要你出使南国?”
“您刚刚跟母后说了。”慕容悦脆生道。
夜色凉风,皇帝恍惚的点了点头,说:“前几日朕就准备告诉你,又怕你玩得不痛快,就悄悄的让你母后替你收拾行李,准备宴会过了之后告诉你,没想到倒是不小心被你知道了,还知道的,你还是会知道的。”
似感叹,又似惋惜与不舍。
皇帝深邃的眼眸看着慕容悦,重重迷雾,看不出情绪。
下方惊了一片人,更为惊讶的是,去南国,哪里有位正值年轻气盛的陛下,陛下此时派长公主出使南国,摆明了就是和亲的心,这位公主反倒是更为欢喜,心里不竟鄙夷的想,果然是民间出来的!
达裘呆愣的看着一脸欣喜的慕容悦,脑中早已就这些关系过度了一遍,也大约是知道皇帝这么做的原因,光亮的脸色就这么暗淡的下去,都不曾想过要去掩饰。
达迪儿惊讶的看着慕容悦,道:“恭喜长公主。”
“谢谢。”慕容悦喊着欣喜的笑容道。
达裘痴痴的看着慕容悦,看了许久,蠕动的嘴唇始终是发不出声音来,慕容悦微微一笑,行了个礼,如柳絮飘来,拂在达裘的心上,痒痒的。
“多谢达裘王子相救,慕容悦谨记心中。”
被达迪儿推了一把的达裘慢吞吞的,心不甘情不愿的扶起慕容悦,干巴巴道:“不用谢,公主保重。”
不知道是说路途保重,还是断了念想的保重,慕容悦也不去深究,只是微笑的点点头。
在她安静的时候,倒是挺有名媛气质的,一袭华贵宫装,清纯不失稳重,稳重不失妩媚,妩媚而不妖,各种都是恰到好处,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但也没有什么时候是特别低下的,就是这样就能让人宁静的。
达裘与达迪儿回了座位,皇帝深深的看了眼突然道:“悦儿,你怎的将顾家幼子给扣在府中做管家了?难怪顾爱卿等都不愿等的就要让朕做主,你真是太胡闹了!”
凌厉之音灌满了威严袭击慕容悦而来,打得慕容悦头昏眼花,欣喜的表情就这么暗了下去,十分委屈的看着皇帝,抽泣着。
下方的顾鸣倒是一下来了精神,抬起头看着皇帝,成熟的丹凤眼勾了勾,凄惨悲凉的看着慕容悦,不说话却是比说话更是有用。
角落里与伊然待在一起的顾子美面色暗了暗,低垂着头,看不出情绪。
今日这中秋节虽过得一惊一乍,但却是比往年有趣多了,高潮一个接一个。
顾夫人施了胭脂的脸庞看不出颜色,这一下想必也是十分精彩。
“悦儿,你将顾子美交予顾家如何?朕替你去……”
“不行!”慕容悦脑袋一扬,掷地有声如磐石落地,“顾子美是我公主府的人,与顾家已经断绝关系,凭他顾鸣两句话假惺惺的话就想要让我将人交出去,他是白日做梦!”
皇帝是万万没有想到慕容悦的态度会是这么强势,从她来帝都,虽然嚣张了些,但是极其有自知之明,从不强求任何东西,如今这样的态度,倒是让皇帝与太后惊了一惊。
慕容悦一张倔强的小脸,脸颊上还残留着浅浅痕迹,正视着皇帝投过来的眼神,没有丝毫的闪避。
这才是卫胧月的气度!
顾夫人原本有了飞扬的眼神一下就落了下去,咬了咬唇,出来跪在顾鸣旁边,柔和的声音道:“陛下,子美乃是臣妇幼子,自幼在普济寺静养,如今被长公主带下山,自然是要入臣妇顾家的门!跟在长公主这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身旁,不合规矩啊!”
这般泪雨飞诉而下,讲理占理,讲情占情!
慕容悦蹭的一声站起来,飞快的跑到顾夫人面前,一脸怒气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丢在她脸上,居高临下骂道:“你这个蛇蝎妇人,你配做女人嘛?对于自己的亲生儿子,你都这样心狠手辣,你还有是做不出来的?这样契约是你亲手答应的,用你儿子的血按的手印,如今你给子美下的毒解了,你就这般翻脸不认人了吗?”
对于慕容悦这般激动的情绪,皇帝与皇后很是吃惊,一直以来,慕容悦从来都是厚脸皮加无赖的,还有那么一点点小聪明,就算气急败坏也会殷殷哀求,哪会这般爆发出来,更令他们吃惊的是那一句对亲手儿子下毒。
太子慕容宥上前拉住激动的慕容悦,怕她伤了顾夫人,她是懂功夫的,而顾夫人乃是一个柔弱女子。
他柔声道:“阿悦,冷静些。”
跪在低山的顾鸣眯着眼看向顾夫人,那一抹疏离被他掩藏的很好,却被顾夫人清晰的感觉到,后者身子微微颤了会,很快的稳定了下来。
抬起头看着慕容悦,道:“长公主,京兆尹办案也是需要讲究证据的,你这般胡扯对臣妇可是不公平,何况子美乃是臣妇的亲生子,臣妇日夜盼着他回到臣妇身边来,又岂会下毒害亲子?”
一听此话,慕容悦眸中的风暴更加的强劲了些,若不是慕容宥,怕是早已冲上去掐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