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肆虐过的街道凌乱不堪。
摊上的商品被丢了一地，货柜东倒西歪地横在路上。受了伤的百姓在一旁嗷嗷直叫，而被杀害的平民，被痛哭不止的家人紧紧搂在怀中。
见蓝行苍几人被捆绑押送，便以为是暴徒，气急了的百姓随手捡起东西砸过来，愤怒地呐喊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蓝筱彤难忍委屈，同他们对吼起来，“我们也是受害者！没看到我们身上的伤吗！”
微弱的声音并没有为自己洗白，反而激怒了受害者。他们只看到暴徒嚣张地冲他们叫喊着，愈发失控的砸东西。
蓝筱彤忍不住躲在哥哥怀中呜咽，用西楚话哭诉道：“哥哥，我要回家。我真的想回家了。”
凝夕闻言，猛然想起暴徒的语言，微微侧脸对无魇低语道：“暴徒是西楚人。”
“我知道。”
“你知道？”凝夕好奇地追问道：“你怎么知道？”
“常年驻守西南，学两句西楚话，可以听懂他们的指挥。”
凝夕长长“哦”了一声，就听无魇提醒，“这不是去宫里的路，是去往城西天牢的路。小心了。”
凝夕愕然，随即双眸隐含薄怒。
才回京第二天，就进了天牢？
端午前夕，天气已经回暖。
此刻，又是晌午时分。
安公公刻意放慢脚步，让几人在毒日头下多晒一会。平日里半个时辰的脚程，生生走了一个时辰才到，直到看到一个灰黑色庞大的建筑，门楣上刻着硕大的两个字——门楣。
蓝筱彤已然慌乱，边哭边用西楚话喊着：“不是进宫么？为什么来这里！阿哥，我不要进牢房！我们不是来找姑姑的吗？姑姑是皇后啊！”
蓝行苍铁青着脸，一边安抚，一边问道：“为什么来天牢？我们又没有犯事。难道，庆国是非黑白都分不清了吗？”
安公公可没有耐心好言好语对待他们，冷着脸开口，“不是庆国人？很好，嫌疑更大了。杂家看你们和那群暴徒就是一伙的！”
“放肆！”蓝行苍好脾气消失殆尽，眼中尽是狂怒，“我是西楚国四皇子蓝行苍。我要求见皇后，西楚长公主。”
安公公并不相信，嘲讽地说道：“这皇子公主满地跑吗？今天，这天牢你是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来人啊，把他们扔进去！”
几个身材高大的侍卫奉命上前，蛮力将捆绑的几人推进建筑里。
安公公料理完了，见无魇和凝夕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脸色不善，心中升起一丝快感，脸上恰到好处的摆出一副为难样子，说道：“将军，公主，您看……这是皇上的命令，让奴才先带到天牢候着，择日再审。只能委屈二位先待着，待奴才回禀皇上再行决定。”
“那请安公公快快复命。”无魇配合的走进天牢，凝夕紧随其后。
木栅门哐铛一声关上，挂上硕大的铁锁。
安公公站在门外，假意恭敬地行了个礼，说道：“将军，公主，奴才速速复命。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狱卒就是了。”
身边一个身材矮小的干瘦汉子忙点头哈腰，“安公公，这里就交给小的了。您放心。”
“那奴才告退了。”安公公甩了下拂尘，在狱卒一路恭送下，矫首出门。
凝夕环视了一圈阴暗潮湿的天牢，皱着眉头捂住了鼻子，空气里弥漫着霉味和尿骚味，不知有没有老鼠。
无魇从地上捡了一些干净的稻草，铺在木栏边上，率性坐下，对凝夕说道：“忙碌一早上，你不累么，坐下吧。”
凝夕扭捏了一下，顺从坐下，疲惫感一下子袭来，苦笑道：“没想到，这才回京第二天，我就有幸到天牢一览。”
“他们编了一出好戏，我们何不好好看看。”
“你是有意为之？要不然，你这个将军当的也不够神气。”
无魇嗤之以鼻，头靠在门上，说道：“我们在前方抛头颅洒热血，皇上却是这样算计有功之士的。只怕，最后矛头直指的还是王爷。”
“这和父王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顺路经过，救了一些人。他们还能栽赃嫁祸不成？”
“你且看着吧，也算给你上的第一课。今天可能要在这里过夜，口福居是去不成了。可惜。”
凝夕好笑地睨了一眼，都这个时候了还想吃烤鸭，不过一上午就喝了一碗燕窝粥，这会还真是饿极了，肚子也适宜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凝夕一下红了脸。
无魇轻笑出声，从腰间拿出两块干粮递过来，“味道不是很好，抗饿。拿着吧。”
凝夕好奇地接过这硬邦邦的饼子，小心翼翼地啃了一口，磕得牙疼。咀嚼几口，麦子的香味弥漫口腔，但口感十分粗糙，吞咽的时候都刮着喉咙。
“吃的了吗？”无魇一口一口快速咬完。
凝夕摇摇头，把干粮递回去道：“吃不了。这是什么？”
“军粮。行军打仗时候哪有空生火做饭，每个人发一袋子这样的粮食填饱肚子。”
闻言，凝夕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小口小口啃着饼子，道：“确实顶饱。这一块能吃两顿了，晚饭也有下落了。”
无魇心生好感，感叹道：“幸而你没在京中长大，不然会和那些公主小姐一样的做派。”
“江湖中人没那么骄矜。不过，还是头一回做了好事还被捕的，这天子脚下竟不是个讲理的地方。这帮官差不去追捕真正的犯人，反而把我们带到天牢，难不成是自导自演，企图污蔑父王？”
“不然。这帮暴徒目的性单一，纯粹为了扰乱治安，残害百姓。但有一点我不明白，西楚四皇子为何会被围杀。见那架势，这帮暴徒的目的之一就是谋杀他。”
“蓝公子在庆国也有宿敌？刚巧在街上巧遇？哎，也不知他们关押在哪个房间，不然可以好好问问。”
无魇似乎累了，合上眼睛假寐，道：“多想无益。还是抓紧时间休息会，深夜的天牢，可不是睡觉的好地方。”
另一边。
安公公难掩兴奋的情绪，快马加鞭回到宫中复命。不想镇西将军也在现场，正好能借口安个罪名。巧舌如簧地向皇上描述了一番当时的情景，最后道：“眼下，镇西将军和安和公主都在天牢里待着。请皇上下旨处置。”
安公公低低地跪趴在地上，等着皇上的褒奖，忽然头顶一道凉薄的声音响起：“谁给你的狗胆，把他们都关押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