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么多命案,这个精神病院算是开不下去了。
院长一大早就把人叫到一起开会。
他今天罕见的穿了一身正式的西服,看起来人模狗样……阿呸,社会精英的的样子。
当然,要忽略他那一个极为显眼的肚子。
“咳咳……”
院长刚咳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讲话,就被一脸悲痛的组长哭天喊地地打断:“院长啊!我们不要离开,你走了之后我们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
院长满脸黑线,吼道:“哭什么哭,你这是给我出丧呢!”
组长立马止住眼泪,演技堪称一流。
被这么一打岔,原本背了一晚上的的台词也都忘干净了,院长头疼地瞪了一眼这个活宝。
组长吐了吐舌头,嘿嘿笑了两声。
“滚滚滚!”院长不耐烦地说,“爱去哪儿去哪儿吧,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对了,那个……茶医生留下。”
院长的办公室里。
院长转身,将一张鉴定单递给茶风。
他和蔼地说:“这个给你。”
是沈黏无病的精神鉴定单,有了这个,沈黏不必像其他病人一样,被转去其他精神病院。
院长转身,面对着直射而来的阳光,悠悠地叹道:“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把这家精神病院里的病人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茶风淡淡打断道:“恕我直言,医院里的有些老人,年龄将近您的两倍了……”
院长:“……”
唉不是,我说你们这一个两个的!
能不能让我安静地发表一下感言了!!
院长表示很郁卒。
茶风不愿多费口舌,把组长叫过来接受院长的“离别洗礼”后,下去找沈黏了。
沈黏自回来以后就没换过病服,此时一身米色卫衣、七分牛仔裤,除了太过瘦小,看起来真的很像某家精心宠着的小女孩。
茶风什么东西也没拿,因为沈黏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带走。
医院里发的东西都是统一配置,拿不拿都一样。
茶风在前面开车,沈黏就乖乖坐在旁边。
在等红灯期间,茶风看见拐角处有一家浪漫风的毛绒玩具店,最显眼的是玻璃后面那只捧花坐着的大型轻松熊。
那个乖乖的表情,还有永远不变的微笑,简直和沈黏一模一样。
茶风一眼就相中了它,在红灯过去后,把车停靠在路边,低声和沈黏说道:“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他穿过马路,进到那个店子里,和店主说了些什么。
沈黏趴在车窗上,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很快,他抱着和他高冷外表极其不符的那个大型的轻松熊,看准绿灯过马路。
就在这时,一辆白色跑车突然冲出,不偏不倚直撞上茶风。
茶风早在它冲出来的那一刻便有警觉,向旁边退去。
可他的速度到底比不过车的速度,眼看就要撞上。
一切只发生在刹那之间,茶风甚至来不及思考更多,只下意识去看向沈黏的方向。
却近乎惊恐地发现,车门是打开的。
一股大力抓上跑车的护栏,凭借着自身力量硬生生将跑车转了一个方向。
跑车上的人加大油门,将车前的人抵着地面一路擦过去十米。
十米远。
茶风眼睁睁看着那片血迹泅染了十米远,连马路上细碎的石子和沙砺都染成了红色,粘黏着粉红的血肉。
他甚至来不及看自己心爱的小姑娘成了什么样,只是愣愣的、直勾勾地看着那片血迹。
良久,他扔掉轻松熊,大步向前跑去,眼中满是令人扭曲的腥红,胃里一阵阵反胃作呕。
她的小姑娘呵,手里死死地抓着跑车的护栏,已经闭上了眼睛。白色的跑车上溅了一大片血,触目惊心。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和他说一句话。
茶风把她抱在怀里,惊慌失措地将耳朵贴在她的胸口,去听她的心跳声。
空的。
空的。
什么都没有了。
心跳没有了。
他的小姑娘也没有了。
车上的人在哈哈大笑,他肆意指点着他的惊惶他的恐惧,车窗上印出他极尽狰狞的面容。
茶风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他此刻什么都听不到,整个世界都好像失声了,犹如老式的黑白影片。
江淮还在笑着,并且试图发动引擎去撞上他。
茶风不躲也不看,再大的危险对于他来说都没有意义了,他的心境与二十年前那个小小少年一致的重合。
他想,也把我撞死吧。
让我也死了吧。
求你……也把我带走吧……
四周围着的人越来越多,警察制住了江淮站在一边。
他们或沉默、或悲哀、或怜悯地看着中间的那个男人。
他像是上天的宠儿,上天给了他映丽的容貌和淡漠的气质。
可却让命运将他的一生写成一个悲剧。
他紧紧抱着那个血肉模糊的女孩,低着头。
良久,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浑身发抖着,眼眸猩红,恍恍惚惚紧紧抱着她,不住对着这个一点点散失体温的女孩说话。
“不要……不要离开我……”
“……让我也死了吧……让我也死了吧……求求你……”
人群之中有人小声说了一句:“救护车来了。”
没有人应答。
他们都看得出来,被撞成了这幅模样,女孩是一定没救了。
一天之中。
他们见到了两个人的死亡。
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但是他后来又活了过来。
今天,他彻彻底底死了。
有人说,他们必定是极为相爱的,所以女孩才会在那一瞬间爆发出这么恐怖的力量。
所以那个男人才会那样绝望,像失去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有人说哀莫大于心死,他心已经死了,内里早就是行尸走肉。
有人说不一定,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有人说有人说,闲言杂语纷乱不清。
只是没有一个人敢去证实,这背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