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练场，武字营的众人在十八骑的指挥下围成了一个圈，原地坐下，萧肃策马擎枪，当中傲立。
与之相比，雷虎就显得山寨多了，少了一只胳膊一条腿的他就算面相唬人，可这是军中，更何况还是以年轻人居多的武字营，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谁还怕了不成？
“雷将军喜欢用什么兵器？”
敢当着面吐槽武字营的战力，真当武字营没人？
特别是作为擎旗人的萧肃。
贵气有余，杀气不足。
好好好，那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没等雷虎说话，只见那萧肃翻身下马，昂首而立，睥睨着对方傲然道：
“先说好，不欺负你，我不骑马，不用左手，不用右腿，可好？”
萧肃的声音犹如雷鸣，引得四周同袍的阵阵喝彩。
雷虎闭了闭眼，摇了摇头。
“怎么，怕啦？”
“没有，萧将军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便是，两军对峙，哪有那么多道德文章可讲？”
“哼！雷将军这张嘴果然厉害，不过……”
说着，只见萧肃手中的方天画戟凭空一甩，左臂背在身后，右腿离地，好一个金鸡独立。
“请吧！”
动作好看是好看，但萧肃自己心里很清楚，一只脚着地，况且还是左脚，他的行动自然折扣不少，所以还是原地不动，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上之策。
雷虎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只见他左腿和拐棍交替而出，慢悠悠地朝萧肃这边走了过来。
“看戟！”
一直快要走到贴脸，雷虎还是没有半点要出手的意思，站在原地的萧肃有些耐不住了，手中的方天画戟抖了个花活，好不漂亮。
在周围众人又一波的喝彩声中，只见那雷虎眼睛一瞪，脖子微微后仰，紧接着一记头槌狠狠地砸向了萧肃。
这是哪门子套路！
萧肃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整个人便向后倒了过去。
不愧是武字营十八骑之首，这萧肃还真有点东西，身子刚刚着地，腰部一用力，整个人就要跳将而起。
可就在这时，一阵劲风逼来，萧肃猛地睁开眼，迎接他的却是一个逐渐变大的圆，只见那雷虎的动作半点不拖泥带水，左脚金鸡独立，右手那根已经做成拐棍的断头枪直取对手眉心。
“你输了！”
那个圆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它距离萧肃到底有多近，恐怕只有萧肃本人才知道。
可雷虎就那么硬生生地将这一下给收住了，险之又险。
周围的寂静让躺在地上的萧肃倍感耻辱，这他娘的就结束了？怎么可能！
萧肃想到这，一个鲤鱼打挺，整个人从地上弹了起来，这次他不敢托大，马步扎稳，双手擎戟，他坚信，刚才的失败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轻敌，是个巧合罢了。
背身而行的雷虎脚下一顿，扭过头，看着萧肃冷声道：
“刚才你已经死了！”
死了？我死了？
萧肃用眼角打量了一下周围武字营的兄弟们，他们都在看着自己，都在沉默着，这……面子……
“雷虎！刚才不算，再来！”
一声怒吼过后，只见他萧肃犹如猛虎出笼一般朝着雷虎杀了过去。
“够了！”
场外这声呵斥不仅打破了校练场的鸦雀无声，更是打断了萧肃这一击的节奏。
他停了下来，看了一眼雷虎，将目光投向了王修武。
“殿下，我！”
“退下！”
王修武瞪了他一眼，转头望向雷虎。
“这就是你所谓的杀气？刚才那几招像极了流氓地痞的打法！”
“为什么要有杀气？”
“为什么？”
“你不杀敌，敌就杀你！”
“你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是怎么用那几招街边斗殴的手段打败我部下的？”
“因为他想赢。”
“你不想赢？”
“我只想活下来。”
……
青云小筑湖边空地。
终于填饱了肚子，王沐和朱有容坐在地上，夹杂着湖面湿气的风迎面吹来，好不惬意。
“吃饱了？”
周子善盘腿而坐，双膝之上横放着一根不知从哪里寻来的新木棍。
“嗝！”
一旁的朱有容用一个响亮的饱嗝回答了他的问题。
“瞧你们这副德行！”
被周子善这么一说，朱有容颇有些不好意思，只见他挠了挠头，一脸谄媚道：
“周先生，您看我接下来是不是就不用拿大顶了，这要是真上了战场，我总不能拿着这么个大石盘跟人家对垒吧，又笨又重的。”
周子善看着朱有容那双绿豆眼中流露出的真诚，点了点头。
“说得很有道理。”
“那周先生我……”
“蹲起五百，掌上撑五百，蛙跳五百。”
“天呢！”
朱有容捂着胸口哀嚎道，这一系列动作真做下来，他不就地去世那才怪呢。
“别忘了你的石盘！”
周子善的嘴角一扬，轻飘飘地补充道。
这下朱有容连哀嚎都省了，整个人向后一躺，来了个四仰八叉。
“至于你！”
周子善瞧了一眼朱有容，将目光投向了王沐。
“周先生您说了算。”
刚才朱有容跳湖事件让王沐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改观。
什么是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是那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脚踏实地，提升自己，这些浅显而朴实的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
“态度倒是不错！”
周子善点了点头。
“那周先生，我们……”
“继续挨揍！”
纳尼？
王沐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周先生，您刚才说的是，挨揍？”
“对啊，挨揍，我一开始不就说过了吗，要习武，得先挨揍。”
“可是周先生……”
王沐想了想，据理力争道：
“莫非这挨揍还有什么讲究不成？为何我非得先学挨揍啊！”
“敌我双方生死相搏，为的是什么？”
“为了胜利？”
周子善摇了摇头，谆谆善诱道：
“是生死相搏，你死我活。”
“为了活下来？”
“没错！”
“可周先生，道理是没错，可为了活下来，您不应该教我怎么去赢吗？”
对于逻辑，王沐还是相当的有信心。
“赢是为了什么？”
“活下来。”
“那活下来是不是就不算输？”
“……”
王沐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不算输和赢有没有区别？”
“有，但不是很大。”
“那你觉得赢得难度大还是不算输的难度大？”
“应该是赢吧！”
“那还问什么？只要学会挨揍，你就能活下来，就不算输，可你要是想赢，要学的可就多了，两者相比，哪个更简单？”
“好像是……”
“嗯？”
周子善说着，已经站起身来。
“前者比较简单。”
王沐不置可否。
“那还等什么？”
“哈？”
没等王沐起身，周子善的木棍，又一次落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