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个孩子?”
王思云的绣眉一簇,端起茶壶朝王修文的杯中添着水。
“那为什么连喜欢谁,嫁给谁,都得听从你们的安排呢?”
王思云的脸上面无表情,举止优雅得紧。
王修文看着自己的这位妹妹,从彩釉小碟中拿了一块栗子花糕。
“曾经的大秦,国力强盛,曾经的青山会,万国来朝。可如今……”
王修文说着,将手中的栗子花糕掰成了两半。
“贵族势大,邻国力强,虽然还保留着皇属国的封号,勉强算得上东南五霸之一,但事实上早就日薄西山,不复当年了。”
“可父皇……”
“可父皇?是啊,要是没有父皇,这大秦怕是早就被削了爵位,连平阳都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了。”
王思云没有说话,从王修文的手中接过了那半块栗子花糕,又掰成两块,塞了一块进嘴中。
“因为王庭那位的励精图治,后金这些年国力突飞猛进,早就不是皇爷爷那时的模样了,已经成了盘踞在我大秦西北方向的一只猛虎,如芒刺在背,鱼刺在喉。”
“太子哥哥这样说岂不是长他人志气了?我大秦铁骑……”
“大秦铁骑?”
王修文歪嘴一笑。
“秦人齐心,其利断金,秦人异心,如同散沙,现在除了这平阳城,十二郡哪一个不是鬼胎在心。”
“就拿雁南郡来说吧,小北关如此重要的战略要地失联,那位郡守竟然还能堂而皇之地写出邀功的帖子,粉饰下的国泰民安,叫人如何安眠?”
“小北关……”
王思云叹了口气,将另一块栗子花糕也塞进了嘴里。
“小北关的战略价值,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但说实话,小北关的重要性只能更重,此关东西皆为高山,地势险峻,难以行军,当年皇爷爷建关于此,也是看中了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理优势。有小北关在,后金铁骑就算再强,想要进犯我大秦,也得付出难以估量的代价。可小北关要是不在了,不止雁南郡,整个北方六郡都将成为他后金铁骑的跑马场。”
“为何不战?”
王思云说着,给自己添了一杯茶。
“为何不战?”
王修文重复了一遍,叹了口气。
“以何而战?”
“我泱泱大秦难道还怕了他后金不成?”
“不是怕,是谋略。”
王修文说着,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从大环境来看,西北有后金,洛水那头的大齐更是对我们虎视眈眈。从内部环境来看,不止十二郡各怀鬼胎,平阳城中更是派系林立。从作战能力来看,想必你也对现如今平阳百姓的说法有所耳闻,空穴不来风啊!”
王思云点了点头,朝王修文的杯中添着茶。
“现在机会就摆在我们面前。”
王修文点了点头,打量着面前的王思云。
“后金主动提出要帮我们清缴小北关另一侧的流寇,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要知道,那些个流寇其实就是后金骑兵,这一点双方都是心知肚明,只是谁也不想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罢了。现如今后金承诺要帮我们清缴流寇,那就意味着他们将退出小北关,这对我们来说,无异于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的确是个好消息。”
王思云的脸色一黯,轻轻叹了一口气。
王修文低下头,将彩釉小碟中那最后一块栗子花糕拿了起来。
“还记得小时候,咱俩为了一块栗子花糕打架的事儿吗?”
王修文的声音变得异常温柔。
王思云瞧了一眼王修文手中的栗子花糕,点了点头。
“平阳那些个好事儿者整天臆想着咱们宫内的生活,其实帝王之家又如何,柴米油盐酱醋茶,鸡毛蒜皮无小事,吵吵闹闹过日子和那些寻常人家又有何不同?”
王思云抬起头,从王修文的手中接过了那半块栗子花糕。
“非要说有什么不同……”
王修文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那就是同寻常百姓家比起来,我们的肩头还有国,没有国,哪有家?我们如果太任性,那……”
“太子哥哥你不要再说了。”
王思云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看上去颇为纠结。
“这大秦……”
“我嫁!”
“妹妹?”
“我去跟父皇说,我嫁!”
王思云说着,将那半块栗子花糕整个塞进了嘴里,低着头咀嚼着,没一会儿,两行清泪便顺着她的明眸流了下来,打在地上,一滴接着一滴。
青云小筑湖边空地。
朱有容的基本力量练习做得倒是一点也不无聊。
为甚?
毕竟面前就是王沐挨揍的场面,那滋味,犹如猴戏般精彩。
“集中注意力!”
周子善左手擎棍,右手擎着紫砂小壶,一副潇洒自如的模样。
可王沐就惨了,他不是没想过和刚才一样抓住周子善的木棍,只是对方这回的棍路显然不是之前能比的,就像一条泥鳅,任凭王沐如何努力也抓不着。
“不练啦,不练啦!”
又一次被当头敲中,王沐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呦呵?脾气还不小?”
周子善说着,抖了个棍花,朝着王沐的脸就砸了过去。
没成想这次王沐是真的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动也不动。
周子善见状,收回棍招,右手一举,从紫砂小壶中嘬了一口茶。
“怎么,不行啦?刚才还口口声声说是男人就不能说自己不行呢!”
“谁说不行啦!”
王沐闻声,扬起脑袋,金刚怒目。
“那怎么不练了?”
“练,可你这是练武嘛!”
“怎么不是练武了?”
“那你被揍一下试试!”
周子善的眼睛一眯,将手中的木棍朝王沐丢了过去。
“咱俩调个个,你要是能打着我,我就教你真功夫怎么样?”
“没问题!”
还有这么好的事儿,王沐从地上抓起木棍,手一撑,刷得一下就站了起来。
一旁的朱有容见状,忍不住起哄道:
“沐哥,揍他,揍他,沐哥!”
要不是被周子善狠狠一瞪,朱有容说不准还会放下石盘,额手称庆。
“先说好,你不准还手!”
王沐还是有些不放心。
“来,出棍吧!”
周子善说着,仰头嘬了一口茶。
王沐哪里肯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当头一棍就朝周子善砸去。
没成想周子善就像懂得移行换位似的,上身纹丝不动,但整个人却向后挪出不少,轻描淡写地就躲过了王沐的这一棍。
“好茶配好壶,人生一大幸事啊!”
“幸事你大爷!”
王沐怒吼着,浑身的肌肉猛地绷紧,木棍舞得犹如暴风骤雨一般,朝着周子善砸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