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眼见着陈年出去没两分钟,孔晓雯就进了门。老板娘耷拉着脸,指着收银台背面墙上的时钟,“你要是再这么迟到早退的以后就干脆别来了。”
要不是里头有客人等着,她立刻就能解雇孔晓雯。
“两位先生,孔晓雯我帮你们叫过来了,另一位呢?”
范山抬起头,“我就不用了,孔晓雯一个就行。”
两个人来按脚,要了包间,却只点了一个技师,老板娘轻哼一声,“行,你们说了算。”转身拽住孔晓雯的胳膊,“快进来。”
包间门关上,范山终于看清眼前人的面目。
孔晓雯个头不高,也不算瘦。皮肤很白,白的像是能掐出水来。模样不能说有多好看,最多算是清秀,年龄不大,约么也就二十出头。
她看着两人,“哪位先生需要服务?”
宁南看了眼范山,赶紧举起手来,“我…我需要。”
她这话问的实在多余,难道范山一个半瘫的人还用得着做足浴么?自己脑补不成。
孔晓雯很快端了木盆,倒了热水,让宁南把脚浸在里面。看得出,他也是第一次来足浴城,怪不好意思的。“山哥,你今天不会是专程请我过来享受的吧?”
“如果是呢。”
宁南挠挠后脑勺,“那多不好意思…”
看着孔晓雯麻利地帮宁南擦干净脚,处理了指甲死皮,手法娴熟地按摩起来,范山皱了眉头。
他在想,怎么完成胡盛军交给他的任务。
“你在这儿做了多久了?”左思右想,直入正题太突兀,还是先聊聊天,彼此熟悉了也好说话。
“四年了。”
“我看你岁数也不大,二十出头?”
“二十二。”孔晓雯答道,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范山稍稍点了两下头,“那是刚成年就开始干这个了,没上大学吧?”
孔晓雯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没有,我家穷,念不起大学,就会这么一个手艺,一干就干了这么些年。”她想了一会儿,“我听老板娘说你们是特意过来找我的,是老客户介绍来的吧?”
“算是。”范山点了头。他本想点根儿烟,却瞥到墙上贴着禁止吸烟标志,又默默收了回去。这还是一家挺正规的足浴城。
“我们是小胡介绍来的,他说你手艺最好。”
孔晓雯愣了一秒,大概在思考这个小胡,到底是谁。
范山适时地提醒道,“胡盛军,应该也是你的老客户。”
“哦,那是很久之前的客户,”孔晓雯面色很快恢复如常,“他有段时间没过来了。”
范山皱了眉头,如果真如胡盛军所说,这个孔晓雯对他如此重要,怎么可能连他的死讯都不知道。而且看表情,并不像是装的。
“你们跟胡哥很熟?”
“我跟胡盛军是发小,家都是张葛村的,一个东头一个西头。我俩小时候总在一块玩儿,不过这几年没怎么见,只是偶尔联系一下。”
宁南在旁边听的是云里雾里,这胡盛军不是白天给烧过纸那家伙吗?还是说这世界上还有另一个胡盛军?不过范山跟别人说话的时候他不爱插嘴,就一直保持沉默。
“嘶~”终于按完了脚,宁南龇牙咧嘴挪到旁边沙发上歇了。
“有那么疼吗?”范山笑道。
“真的疼。”宁南本想说下次你也试试,忽然意识到范山可能永远也体会不到这种感觉了,赶紧憋了回去,“不过按完这脚底确实痛快不少,刚刚的苦倒也算没白受。”
孔晓雯将木盆端出去,回来时手里多了两杯茶,“你们先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儿可以随时叫我。”
又过了半小时,感觉宁南休息的差不多了,范山喊道,“结账。”
孔晓雯马上进来收钱。鑫鑫足浴城的规矩,包间费、酒水费给老板娘,按摩费给技师,来的每个人在老板娘那儿都有登记,月底按人头抽成。
范山嘱咐宁南先去外头开车,拿出两张百元纸钞递到孔晓雯手里,“今天辛苦你了。”
感觉自己手心异样,孔晓雯将两百纸钞展开,发现中间夹带着一张卡,马上递还给范山,“老板,你的卡掉了。”
“这是给你的。”范山笑道。眼看着任务完成在即,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给我的?”孔晓雯很吃惊。
“密码是六个8,你想拿来做点儿什么就做点儿什么。你年纪还小,干这个不是长久之计,有时间为以后多打算打算。”这话是胡盛军叫他说的,范山只是跟着重复了一遍。
趁着孔晓雯发愣的空档,他按动轮椅出去了,胡盛军,看见没?你交代的任务我可完成了,今儿晚上别再来找我。
宁南将范山安顿好,打开后备箱,正拿起轮椅往里塞,忽然看见孔晓雯从足浴城跑出来,四处看了一眼,径直朝车子过来了。
“老板,这个我不能收。”她敲开了后排车窗,对范山说道。
“给你你就收着。”这烫手山芋,范山可不想再接回来了。
第一次见面的客人就随手给自己一张卡,若是几百上千,哪用得着这东西,至少也是上万。这钱,她不敢收。
“你一定要收下。”范山坚持。
“要不我把这卡里的钱给老板娘,给你们办张会员卡,以后随时来都可以用。”孔晓雯提议。
“别,”范山马上阻拦道,“这钱是给你一个人的,别给老板娘,也别跟别人说。”
这下子,孔晓雯更加起了疑心,这实在不合常理。
“是不是胡盛军让你们来的?这卡也是他让你们给我的吧。”她是个聪明姑娘,想起刚刚两人聊过的天,忽然懂了。
范山沉吟两秒,只得承认。
“这卡我不要,”孔晓雯立刻变了脸色,将卡顺着窗子丢进车里,“不管他想给我什么都让他自己来,想说什么也让他自己来跟我说。”说完,转身跑回了鑫鑫足浴城。
宁南终于放好轮椅,回到车上。
“山哥,你刚才跟她说什么了,她怎么发那么大脾气?”
范山摇摇头,“谁知道。”
反正胡盛军交代的事情他已经做了,人家不接受,他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