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山做梦也没想到胡盛军会一路跟到酒店来。
这次他能说话了。
“事情我都按你交代的办了,但是人家不要你这卡,我也没办法呀。”转头看,宁南沉沉睡在旁边床上,呼吸均匀,对周遭的一切毫无觉察。
胡盛军叹了口气,仿佛对这情况早有预料,“总之,这钱一定要给她,这是我欠她的。”
此时的范山已经没有上次见他时那么害怕了,他开始思考,想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要不你自己给她吧,今天孔晓雯说了,你有什么话就当面跟她讲,要给什么东西也当面给,别人给的她不收。”
胡盛军抬头意味深长看了范山,“我现在是个死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不知道啊,”范山继续怂恿他,“你就这么去,看不出来是个死人。把该讲的话讲一讲,卡一送,这事儿不就结了。”他是认真的,此时的胡盛军虽然没有墓碑上风华正茂,却很端正,冷不丁一看,没有异样之处。若不是他知道这人已经死了,还以为就是个寻常路人。
胡盛军忽然凑近范山,在他耳边呢喃,“实不相瞒,我只能见着你。”
耳后一凉,汗毛倒竖,范山的心跳险些漏了半拍儿,“什么意思?”
胡盛军凄然一笑,“这下面的世界就像暗夜无边,全是虚无。我看别的活人都是暗的,只有你肩上有一盏明灯。所以我只能找见你。”
这话说的可吓人,自己什么时候竟成了沟通两个世界的桥梁了,还一盏明灯。
“真的假的?咱们俩朋友一场,你可别唬我。”
“真的。”胡盛军点点头,“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来求你。我这不也是没别的办法了吗?”
范山叹了口气,既然允了诺,这事无论如何也要办成。
“行吧,那我再试试。”他松了口,“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孔晓雯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女朋友。”
范山一脸狐疑,根据仅有的短暂接触,还真看不出来他们俩竟然是这种关系。
“你不信就算了。”胡盛军干笑了两声,“万事拜托,有时间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原本松弛的心脏瞬间收紧,范山嘴角抽动,“不用了吧…我看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解决得了的,需要时间。你该干嘛就去干嘛,等有眉目了再说,成吗?”
话音未落,再抬头看,胡盛军已经消失无踪了。
“这小子,走了也不打声招呼,真够没礼貌的。”范山暗叹,转头看宁南已经翻了个身,睡的贼香,心想你小子真是命好,比你山哥我强多了。
“山哥,咱们今天几点出发?”
从杨市回范山居住的城市走高速要三个小时,用过早餐,宁南兴冲冲地问道。
范山摇了头,“暂时走不了,事情没办妥,看来还得在这地方多住几天。”
想来也是负气,上赶子给人送钱还有不要的,给自己揽的这是个什么活儿?
“山哥,实在不行你跟我说说,咱们来杨市到底是干嘛的,我虽然不聪明,多少也能帮你想想办法,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
范山犹豫一会儿,这事情本来跟他无关,可是宁南现在算是自己的腿,没了腿就哪也去不了。一直这么瞒着干什么都束手束脚,不如说了。
“昨天给你按脚那个小丫头,还记得么?”
宁南忙不迭地点头,“记得,孔晓雯嘛~挺乖一妹子,她怎么了?”
“我受人之托给她一笔钱,她不肯收。”
“必须给吗?”
“必须给。”
宁南挠了挠头,忽然灵机一动,“她不收,是因为她跟咱们是陌生人吧,找个亲戚朋友以别的名目送去,说不定人家就收了。”
“这倒是个办法。”
“就是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这样的人,”宁南说道,“昨个儿咱们俩她都见过了,日后肯定有了戒心,想问什么估计没那么容易。”
范山笑了笑,“没事儿,我有法子。”说着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这是昨天从足浴城出来的时候顺手在收银台拿的。
“李逢春?”宁南一字一顿念了出来,“你不会是要回去问那个老板娘吧?”
虽然范山没怎么进过足浴城,但是根据他们收钱分成的规矩可以判断,这老板娘一定是掌握了手下员工重要亲属的联络方式,至少也扣了身份证知道了家庭住址,否则怎么可能放任技师自己收费,月底才抽成。若是中间有人拿着钱跑了,找又找不见,不是等着当冤大头么?
“山哥,你可太聪明了。”宁南赞叹道。
范山无奈摇了摇头,哪里是太聪明了,从底层销售一步步爬上来,他不过是比旁人更留心罢了。
第二次踏进鑫鑫足浴城的门,李逢春远远看见就迎上来了。
“二位昨个儿才刚来过,今天又来,看来对我们的技师很满意呀?”转而她又蹙了眉,“不过今个儿不巧,孔晓雯歇班儿,要不给你们换个人?”
“不用,我们今天过来是找老板娘你的。”
“我?”李逢春一脸惊讶,“别看我开这么个店,可一点儿不懂按摩。”
宁南走上前,“我们找孔晓雯有私事,很急,但是联系不上她本人,你能帮着想想办法么?”
李逢春变了脸色,心说这死丫头,该不会又在外面惹了不该惹的人。
“二位,实不相瞒,这孔晓雯只是在我们店里打工,私下里做什么真不关我们的事。”
宁南刚要说话,范山伸手阻止了他。
他按动轮椅,来到李逢春身侧。
“老板娘,我们跟孔晓雯有些私事要解决,本来不想过来麻烦你,但是实在是联系不上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放心,只要你能提供一点儿有效的信息给我们,出了这个门咱们就当没见过,之后有任何事都跟你没关系。”说着,他掏出一卷百元大钞,塞到李逢春手里,“拜托了。”
李逢春眼露金光,匆匆走到后面,没两分钟就拿了张现写的纸条出来。
“这是孔晓雯留的紧急联络人电话,别的忙我可真就帮不上了。”说完,不再理两人,转身招呼其他客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