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九清不动声色:“那个时候该吃晚饭了。你会饿的。”
暮七尘眉梢一挑,都替暮八言这个大傻子感觉到了一种阴谋的味道。
大傻子·暮八言很愉快地上了当:“这周围恰好有餐厅啊。”
“然后呢?回去吗?”暮九清循循善诱。
暮八言更加开心地回复说:“这附近也有一家电影院——”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了自家九哥“温和”地看着自己的面庞。
暮九清看着他,看到暮八言委屈巴巴地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叹口气:“这么想一起把这天过完?”
“……嗯,”暮八言压低声音,似乎有时觉得整个字不足以表达情感,又急急忙忙地加了一句话:“明天你就要把我送走了。”
“……”暮九清手里还提着几个袋子,原本也可以直接送到暮家,但是暮八言是一个很热衷于买东西的人,只要东西不重不大,是一定要当场装好给自己提着的。——这也是因为暮八言手里钱不多。喜欢逛街,进去的店挺多,但买的也不算太多——毕竟,当你手里的钱只有二十时,你也要看着价格过日子。
暮八言就是这样,他再想买,也得看自己自己的钱买。
所以这次这些衣服也都是自己提着。暮九清买的衣服最少,只买了两件。但提的袋子却是最多的。现在他看着暮八言说:“走了。”
暮八言唇一瘪。但还是乖乖地跟上。
原本他还想着指不定暮九清是要把他领到游乐园,结果九哥就是这么绝情,直接走到了一直等着他们的车那里。
暮八言看着几步之遥的车,几乎想哇的一声哭出来。
怎么这么坏!
然后他看着暮九清放好衣服后,调转方向,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
暮八言:“……”泪眼汪汪。
暮九清接过他提着的几个袋子,说:“好了,别哭丧着脸了。总不能提着衣服去逛游乐园吧?”
暮八言眼睛一亮:“什么?什么意思?”
暮九清依旧是找机会让暮七尘开口说话,眼神递给旁边暮七尘,转身直接去车里放东西。
其实眼下解释什么的根本没必要,暮九清的意思完全是透明的,一点即破。但暮七尘还是领了他的好意,和暮八言说道:“按你的计划走,现在只是放一下衣服。”
暮八言脸上的笑几乎可以挤出蜜来。
暮七尘突然就有些羡慕了。羡慕他能有这样一位哥哥。这个哥哥不需要太过于偏心,站在公正的立场上却给了他足够的——这位哥哥所能给的宠爱,也给他所需要的足够的良好的教育。
毕竟都是未成年娃娃,托司机帮忙买了票,而且还因为有身高限制等一些安全保护措施,很多东西没能玩成。
但是很明显的,暮八言很开心。开心到笑容满溢,开心到要爆炸了。
他们玩的模式主要是暮八言在疯,暮七尘在暮九清的催促下跟着玩,而暮九清又在暮八言和暮七尘的联合煽动下陪他们一起玩。
现在暮八言依旧是在满场闲逛找自己能玩的并且想玩的,中途看到了一个奶茶店,眼睛一亮。
连忙拉暮九清的衣袖。
暮九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唇角抽了一下:“这是你看到的第三个奶茶店了。你现在再去,就要喝第四杯了。”
暮八言之前去过两个奶茶店,其中一家店买了两杯奶茶。
现在也都喝完了。
暮七尘倒也是喝了一杯。
而和暮八言对比鲜明的,暮九清买的那杯奶茶现在还没喝完,塑料袋子在手指间挂着,醇棕色的奶茶在透明的被子里映出来还有一半左右。
暮八言不愿意了,抗议道:“我已经喝完了,那口渴了再买有什么不对吗?”
“那你也不该一直喝奶茶,喝白开水会更好——”暮九清说,“而且,喝了这么多,你一点不想上厕所?”
不提还好,一提,暮八言还真有了些尿意。他问:“九哥想上厕所吗?”
他虽然只说了九哥,但明显也有问那边的暮七尘的意思。
暮九清奶茶都没有喝多少,此时提起来也并没有想上,道:“这附近有个厕所,我在外面等你。”
暮七尘原本稍微有点想上厕所,但是现在听着暮九清这样说,也想和暮九清两个人待一会儿,也摇了摇头。
暮八言听了,也没什么感觉。耸耸肩,抬步就去找厕所,暮九清跟着一起走,却被暮八言制止:“九哥,算了吧。”他下巴朝奶茶店那里指了指:“我要一杯奶茶,什么口味都可以——只要不加珍珠。那里人那么多,等我的这时间不如利用起来,九哥提前去吧。”
暮九清看着他,没回应。
暮八言直接走了。
暮七尘看着暮九清不动,还有些疑惑。“……不……”
他这个字半个音都还没发完,那人淡漠的,冷静的音调倒是盖了过去:
“是觉得难堪吗?”
这句话放在这里,突然地说出来,很莫名。也导致了暮七尘听到这句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暮九清也不专门解释,继续问:
“是觉得,站在那里,自己格格不入?”
听到这里,暮七尘也反应过来了。顿时明白暮九清说的是自己呆在服装店的时候。
原来他是意识到自己心情的不好了。
然后他又问自己,是觉得难堪吗?
他瞬间得到答案:是。
他是觉得难堪。
站在那里的他,就如暮九清所言,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那里的——衍生到更远更大,纸醉金迷歌舞升平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璀璨华灯——那里的一切,都是和自己都是很不一样的。
哪怕是现在站在游乐园里,他也觉得此处的繁华喧嚣和自己融不来。
看。
他觉得难堪的同时也在极力地,想去否认那里的一切。
多可悲。
“我……”他试探着,嗫嚅着说出几个字,前言不搭后语:“感觉不在一个世界……”
暮九清还是淡淡的,甚至猜想到这个孩子有自己的自尊,目光放在别处,没有看他。
“你觉得自己和那里不协调,觉得自己和那里仿佛隔开了一个世界。但是你以为谁不是在不同的世界里来回穿梭寻找新事物?”
暮七尘闻言,微愣。
“你以为最初的婴儿真的能理解这世界吗?你以为一个五岁顽童真的理解这世界吗?你以为一个十岁孩子真的理解这世界吗?——还是你认为,一个六十岁垂垂老矣的人就一定理解这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