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泠想起第一次见到林紫芷好像就是在孟夏,那次公司组织旅游,而他并不喜欢和一群人一起去玩,他更喜欢一个人看看景色,于是他选择一个人去了琼地,看看那里的热带风光,旖旎岛屿。
一个普通的下午,他在沙滩上看着欢愉的人群,想着自己却做不到他们那样,永远是那么不合群,喜欢独来独往,想自己这样的人还有几个呢?
淡青色的长裙,白色的短袖,由肩泻下的黑发,映入了余泠的眼帘,孑然一身的她踱步前行,那张平静的脸像是在享受一切,又像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是她和其它的人生过客一样,无声而来,悄然离去,不同的是她引起了余泠的万千思绪。
晚上,躺在床上的余泠想着那青色长裙的女人,想着她的容貌,想象着她的声音,想着她是怎样一个人?她就像她的穿着那样恬静吗?她为什么是一个人呢?难道她和自己一样的人吗?
即便只是过客,也想再见见她。余泠清楚,这个过客荡起了他心中的涟漪。
第二天,余泠再次来到沙滩上,他奢望能再见到她。余泠虽然从不信神明,但他仍然感谢上天能再次见到了那淡绿色的长裙。仅仅是几眼,他就觉得很满足,不知是性格的原因还是享受这种感觉,又或许二者皆有,余泠丝毫不想上前一步。
一连四天,余泠都见到了她,她还是一脸平静的独身信步于沙滩,只是换了身白色长裙。
第五天,余泠没有再见到她,毕竟对于这里来说,他和她都只是过客。
晚上余泠看着静谧的海岸,突然笑了出来,他感谢这里的美丽风景,因为它的存在,自己才选择了来这里,所以才能见到她。
心情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也就是时候打道回府了,余泠收拾好行李后,就预约了去机场的的士。
第二天早上,余泠提着小行李箱来到酒店门口时,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背影,长发依旧从自肩而下,长裙换成了一条九分裤,上身依旧是一件短袖。她弯下腰提了提那个硕大的行李箱,显然有些力不从心,余泠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上去,帮她将行李箱拿下了台阶。余泠的真实目的是想近距离看看她,听听她的声音,而帮忙只是个借口。
因为面对面,余泠并不敢多看,毕竟这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而且余泠清楚自己做不到。只是匆匆一眼,余泠便记住了那张略显瘦弱的脸庞,以及温柔且极富有吸引力的声音。
来到路边等车的时候,余泠回头看了看那个侧影,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勇气说道:“你是要去机场吗?”
女人怔了下后才说话了,回答正如他所料,因为来这个酒店的几乎都是游客。女人答应了他的邀请,去机场的路上余泠享受着车内的安静和香水味。
下车时,女人再次道谢,余泠下意识的回道:顺路而已,话音未落,余泠就觉得这样的回答实在是蠢,但为时已晚,只好作罢。
因为时间安排的很合理,中间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到了机场离检票依旧有不少时间,闲下来的余泠就拿出昨夜未看完的书,选择继续沉醉其中。书中世界是异常的,恍惚间就令人忘记了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广播声将迷醉的余泠从书中拽了出来,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和航班,于是急匆匆的提起了行李。
过了检票口,余泠再次看见了那个女人。
她居然和自己同一航班!余泠内心惊叹道。看样子,他似乎是在等自己!
正如余泠所猜,她的确是在等他,但他没想到她是为了先前的事再次表示感谢,余泠不好意思接受这份谢意,因为之前的事是他有意为之。
“你是岚夏人?“
“是岚夏人吗?“余泠也说不清。
他生在晚城,但已经近二十年没有回去了,那个地方只存在于记忆当中,如果不是常常想起,怕是早就忘了那些山,那些水。这些年认识的人,发生的事,生活的轨迹都在岚夏。
“那自己是岚夏人吗?“余泠也曾经以为自己是的,但现实却告诉他:不是!
首先他的户籍在晚城的那个小山村里,这决定了他在这座城就是个外乡人。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就是在进入岚夏的学校读书时。他在一个普通的,充满着欢乐的班级,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个班里的人来自五湖四海,他们的家乡都不是岚夏。这也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而改变他这一想法的是一个词——蓝天班,他听见有老师称呼他们班为蓝天班。所谓的蓝天班就是外地人所就读的班级,只有外地人就读的学校被称为蓝天学校。那时的余泠意识到他只是自己把自己当成了岚夏人,但在真正的岚夏人眼里,像他这样的人始终都是“非我族类“。
再后来,长大些的余泠又发现一个更加奇怪的现象,这个历史悠久且庞大的国家,或许是因为有被侵略的和被歧视的历史,所以种族歧视在这里几乎不存在,但却存在着严重的地域歧视,余泠不理解也觉得可笑。
之后生活中的种种不便因素,似乎都在提醒着他不属于这里。
“你是岚夏人吗?”
余泠很不想回答,但又需要回答,于是很敷衍的应了一声,因为他不想否认后被追问。
“我也是岚夏人!”
语气里透着高兴,而余泠却觉得刺耳。
他炯炯的看着女人,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仔细的看着这个吸引着自己的女人。从那张脸上余泠看见的是真诚,从那双眼看见的是久违的澄澈。他知道她的话没有任何恶意,只是自己的作祟的心理让自己产生了误解。
很快,余泠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做解释,匆匆离开。
飞机上,他手里捧着未读完的书,却丝毫没有心思在其中,余泠想起刚刚的失态就觉得极丢人,甚是可笑。
下飞机时,余泠从人群中看着女人的侧影,既期待再次见到她,又有些怕被她看见。
后来,余泠的确又见到了这个令他难以忘记的女人,那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