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京的第七天,维修的事情正如余泠所料,今天他再次接到了A公司的维修通知,上次那台他们自行修好的设备这次又出了问题,而且问题更大了。
余泠第一次看见报告上描述的故障现象时,凭借着经验便已经才出了问题的大致源头,在看到他们自行修好的设备时,余泠虽然心有疑虑,但还是没有说。因为如果说的不对,那就丢人了,同时还是对他人能力的质疑,余泠不想面对这样的尴尬。事实证明,他的疑虑是正确的,虽然他也不确定自己当时的决定是否正确。
他很清楚这是自己的性格缺陷,说的好听点是谨慎,其实就是不自信,说话做事总是为自己留有余地。
余泠到现场拆开设备,仔细检测了一番后,发现设备的问题正如他所料,是因为有两根线接反了,导致其中一个电路可以正常运行,而另一个电路不通电则没关系,如果通电就会电流过大,损坏设备。
实际问题比他想象的要小,仅仅有一个电容被击穿了,也正是因此电路上的其它零件都被完好无损。余泠将两根线复原后,再换上新的备件,设备也就修好了,并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
下午两点,余泠来到了一家距酒店不远的咖啡馆,也不知道是因为店面并不起眼,还是因为这个时间本就人少,他是店里唯一的以为客人。余泠随意点了杯咖啡,然后一坐就是几十分钟,这期间他不时朝窗外看去。突然,店门被推开了,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靓丽的女孩,余泠的呆板的脸瞬间变成了笑脸,对着女孩招了招手。
“哥,你怎么不在酒店等我”
“呆了几天了,太无聊了,出来看看,感觉舒服些”
“你一个人来的吗?我的嫂子呢?”
余音见过林紫芷一次,所以知道她的存在。
“我次是出差,又不是过来玩的,就没有一起来”余泠隐瞒了事实,他实在是不敢,也羞于说出这件事。
“你真没意思,我可是很想再见见她哦!”
“下次吧,有机会的!你在这边生活怎么样?”
“又不是第一天来这里,都几年了,早就习惯了”
“我怕你生活太单调”
“放心吧,我的生活可丰富了!前几天我还和朋友一起去秋田看了樱花。”
余泠听到这些很开心,他不想妹妹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人,因为生活一旦变得无趣,人的心境也就会发生巨变。
为什么一句无趣,就能将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尽数湮灭,就像是一个火星点燃了一对画纸,心痛过后,只留下一堆灰烬。就是因为说这句活的人心性已经发生了变化,他无法体会生活中的精彩,看见的,想到的,都只是痛苦和无趣。余泠经历过,深知这种感觉的恐惧。
余泠并不担心余音的学习,因为她学习上一直都极为自律,无需担心。
“小音,最近有打电话给妈吗?”
“嗯,前几天打了,她说她很好,妈知道你来这里了”
“我离开前发信息告诉她了”
说到这里,两人的言语间早就没了先前的欢愉,反而多了份严肃,然后俩人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小音,你这个周末有安排吗?”
“没什么特殊的安排,原本打算和社团的同学一起去写生的,怎么了?”
“趁着还有空闲时间我想出去玩玩,你比较熟,给我做回导游怎么样?”
余音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余泠,然后嘴角露出了笑意,说道:“好呀,我要狠狠的宰你一次!”
余泠看着妹妹双眼透着的喜悦之色。
余音端起刚上的咖啡,细细品尝起来。
余音是余泠的亲妹妹,她比余泠整整小了一属,对于这个血浓于水的小妹妹,余泠可谓是关心之至,从看见她的第一眼,余泠就感到了生活的意义,那时他每天开心的事情就是逗逗妹妹,俩人笑着说上几句话。
余音在大一那年,只身来到日本,并且通过了考试,自那以后,俩人就极少见面了,这次仅是余泠第三次见到余音,上一次是两年前,和林紫芷相识并交往的那一年。
其实在那之前,余泠就曾经问过余音,问她以后想去哪里上学,那时的余音就告诉他想去日本,只是当时的余泠并没有在意,只把那当成是小孩子的想法,并且随意的鼓励着她。等到一切成真时,他才见识到了余音骨子里的那股韧劲,她比自己强太多了。余泠没有在一流学府学习过,更没有留学深造过,但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过来人,余泠深知这是一个让妹妹走得更高更远的好机会,所以他给了她所需的一切。
不再常常见面的日子里,余泠曾再随笔中这样写道:“虽许久未见,但昔日音画仍历历在目。以前总觉得‘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是纳兰性德矫情,现在拿起手机,看不见你的信息觉得不习惯时,才觉得自己太矫情。换个角度来看,这也许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吧,因为人生不存在一成不变,我们都需要习惯。相比之下,你才更难习惯吧,虽然我也希望你能在那边生过得很好,但现实就是现实,相信你也早已尝到生活的滋味。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我们无法改变这个世界,但我们可以做出选择,生活中的确充满着不如意,重要的是生活的意义就在于此,人生就是因为经历才更有意义。人生的路上我坚信你能比我走的更远。”
晚上,余泠躺在床上,将林紫芷写的“信”又看了一遍,余泠虽然不知道她从王芸芊那里了解了自己多少过去,但她的那些话的确句句戳到了他的痛处。
“我的确也该出去放松一下心情了,这段日子实在是太压抑了,明天会去北海道看看(记得你说如果有机会想再来日本一次,这次帮你侦查一下)。如果要我忘记过去,实在是做不到,每次想起给你带来的痛苦,想起自己说的话,都会像个巴掌,告诫着自己(你可以开心一点了,我是内疚的)。你能放下我既开心,也担心,因为我太清楚你的倔强了。”余泠想了很久,写了这么一段,发给了林紫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