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充满了虚假,人们所做的和所想的往往都大相径庭。为了生存,见人言人,见鬼言鬼,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世故圆滑。什么是真实的呢?时间是真实的,内心的冲动是真实的,我坚定不移的相信这两点。
王芸芊和余泠已经快十年没有见面了,就连她的婚礼,余泠也只是托黄石带去了祝福。王芸芊有些失望,事后还特地问过余泠,余泠的回复她至今仍记得。
“爱情就像是一支美丽的圆舞曲,你的舞姿总是令人目眩神迷,可我却再也不想看见,因为我曾经让你的华尔兹破灭过。我相信你已经找到了最佳舞伴,舞出了你最满意的一支圆舞曲,这也正是我所期待的。”
原本以为余泠是怕尴尬或者是伤心,才没有来参加,当看见这几行字时,王芸芊既感动,又伤心,她没想到他是因为内疚。一时感慨万千,久久不能平复,最后只回道:“谢谢”。事后再去想想,王芸芊却觉着这个回复实在是太薄情。再后来,从黄石那里得知他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心情也就好些了。
四年前,王芸芊选择了结束自己的婚姻,只因丈夫觉得婚后的生活已经没有爱情可言,取而代之的是亲人之间的温情,在孩子出生的第二年,他出轨了,被王芸芊发现了。离婚后,她想起的第一个人就是余泠。这些年虽然断了联系,但时常还是会有意或无意的,从黄石那里探问一下他的消息,所以对他的现状基本了解。
“也许正是因此才会想起他吧”,王芸芊这般欺骗着自己。
很快王芸芊也就打消了去见他的想法,因为她知道余泠依旧没有摆脱心中的阴影。她也意识到这是个危险的想法,这不是一场游戏,两个人谁也输不起,更何况带着一个孩子。然后尝试着去忘记他,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忘记一个人原来真的很难。
数天前,王芸芊刚接到余泠的电话时,那一刻既疑惑又欣喜,可在听完他的话后,却觉得很是气愤,然后决然的回绝了他的请求。
“我为什么生气呢?我在生谁的气呢?”挂断电话后王芸芊不安的自问。
第一次见到林紫芷时,王芸芊仍然认为余泠没有走出阴影,虽然觉得有些惋惜,但她不想给予林紫芷太多的希望,她也懂得了余泠的用意,他不想拖累林紫芷,以至于让林紫芷后悔莫及,而且她自己曾经走过那条路。
两天前,黄石委托王芸芊去见林紫芷时,出于私心,她犹豫了一刹那,听完黄石所说的余泠编织的谎言时,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想笑。为了余泠,也为了不愧对自己的良心,虽然对见面的结果并不持有乐观态度,但她最后还是选择答应了黄石的委托,将孩子托付给父母,只身前往千里之外。飞机起飞前,她觉得有必要通知余泠,犹豫了许久最后只写道:你可真是个混蛋,既通知了他,也发泄了心中的不满——多年未见,帮他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去见他的女友。
到达酒店后,件件事几乎都不在王芸芊的预料之中。首先,林紫芷的态度,前后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其胸襟之广也超乎了她的意料;然后,通过林紫芷处得知的余泠变化,也与她所猜测的大相径庭;最后,在最想离开的时候,一场大雨又将她困在了这里。
王芸芊站在靠近阳台的地方,侧依着墙边,透着玻璃将天地之间的纷乱尽收眼底。王芸芊,回头看了看林紫芷,自听完关于和余泠分手的事情后,她兀自坐在那里,许久才动一下,不知在思索什么。
王芸芊又看向外面的世界,她有些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了,或许根本不该来这里,或许不该答应黄石的委托,又或许当初就不该见此时身后静坐着的女人。她感觉自己错过了很多,失去了很多,这个瞬间,她想见到余泠的欲望空前的强烈,她怕余泠再次回到岚夏时更难见面了,就连打听他消息的勇气都没了。
十年前,刚结束大学的学业,王芸芊从父母那里拿到了二十万,父母是想让她付个房子的首付,也好以后有个安定的生活,但只是建议,最终的用途还是由她自己决定。于是,她征求余泠的意见。
“活的越久,生活的负担也就越大,渐渐地,生活的激情,在不知不觉中被磨灭了,敢于拼搏的勇气也就没了。一成不变的生活,会让人失去了努力的方向,就像是温水中的青蛙。有些事错过了,或许就是一辈子。”
一个月后,王芸芊用二十万另加上余泠的部分资金,付了首付,买下了一家店铺,取名为净烟墨轩,四年前她离婚后,将店铺更名为浮生画廊。
在和余泠分手后,王芸芊曾几次想把钱还给他,可每次他都说:“我一个人不缺钱,暂时放你那里吧,就当是投资。”这件事一拖就是十年,久到她都快忘了。
每次有人说起这家店的好,王芸芊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起余泠,觉得如果没有他,自己应该是不会有勇气开这家店的。店开起来后,她感谢过余泠,他说:“遇事不决的时候,我们缺少的只是一个人推你一下,人没了后路,就只能往前走了。现在事情成了,我做的就是好事,如果失败了,那我做的就是错事。”
当初心生离婚念头的时候她也犹豫了很久,她问过父母,父母认为夫妻俩人应该认真谈谈,这涉及到的不仅仅是夫妻,还有孩子,而且离婚对于女人以后的生活更加的劣势。想起余泠曾经说过的话,她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离婚,将一纸离婚协议甩在了丈夫面前,并且抢回了孩子的抚养权。
她很庆幸自己做出的决定,离婚后的生活并没有变得艰难,心情也没有一落千丈,反而觉得解脱了,更名后的画廊,生意似乎更好了,仅仅看着孩子就觉得幸福了,不似往昔那样,回家后不再觉得劳累,不会有时连凌乱的沙发也懒得整理,能和亲人一起说话的日子,更加长了。
那时,王芸芊常常想着,如果没有遇见过余泠,现在的生活会怎样呢?如果没有遇见他,那次分手后,或许就不会哭的像个无助的孩童。或许就不会知道,恋爱即便没有浪漫,也可以是温暖的,或许没有现在的画廊,或许做着一份乏味的工作,或许和父母介绍的对象结婚,或许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却不是一条心,或许不够关心孩子,始终只是被动的接受着生活的改变,过着别人的生活,心中充满了负面情绪,却无人诉说。
王芸芊转头又看了看林紫芷,林紫芷恰巧也看见了她,朝王芸芊笑了笑,笑靥嫣然。王芸芊想起了第一次林紫芷去见她时的模样,也似这般笑容,王芸芊觉得这个女人真的很大胆。不论是找前女友了解他的过去,还是说出那番话,她都做不到,这一日的相处,王芸芊更加见识了林紫芷的坚强,林紫芷做事远比她果敢。
“也许正是因此,当初才没有挽留他的勇气吧,而她却有。”王芸芊这般想着。
“姐,我们去餐厅吃点东西吧,肚子好饿呀。”林紫芷突然说道。
“嗯,真是饿了。”
出了门,王芸芊犹豫了一下,说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是吗?谢谢”
笑若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