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江湖,从来不简单。在这个江湖中,任何人都可能不可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而只有自身的武力才能支持自己在这个危险而美丽的世上活下去。
林宣从来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惜知道并不等于拥有,甚至有些时候可能更加残酷,老天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将他的一项能力剥除,可偏偏又在之后的命运中,赋予他必须需要这个能力才能完成的责任,他又能怎么办呢?
江湖中,若是不能修炼内功,那么不论在拳脚功夫、武功招式上多么努力,注定达不到真正高手之列,顶多勉强成就二流,但区区一个二流高手,又有什么用呢?
林宣无数次恨老天不公,若他是个普通人便罢了,长大、娶妻、生子、老死,如此安安稳稳过一生也算幸事。可他不是,他不是凡人,他是大侠之后、名门弟子,他有上乘武功心法绝学传承,等着他去修炼继承,可他偏偏没有这种能力——他无法修炼内功,通往武道上层天地的大门对他轰然关闭,或者说封的死死的,从来没有打开过。
他就像一个守着藏宝室的大门却没有钥匙的人,不,这还不够准确,因为其实他可以进去藏宝室,那些藏在宝室中对别人来说一生求不得的宝藏,他却可以看、可以摸、可以研究、可以撕毁……却唯独不能使用。仿佛命运在对他冷嘲:你们有缘无分!
但如同每个身不由己的江湖中人一样,林宣的身份,注定他有自己的责任需要承担,有自己的事需要完成,而这些都需要一身强大的武功作为支撑,因为这就是这个江湖的游戏规则。
可惜他没有,他本以为自己丧失了玩这个游戏最合理的方式,而不得不用一种更加艰难、痛苦、没人尝试的方式,去达到看似不可能的目标,他不知道这条路到底是否走得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会走到何处,可他不得不做。
他早已做好了准备,死无葬身的准备,一个没有能力却妄图大局的人有什么后果,他很清楚。他早在心中勾勒出了自己的结局。
然而,造化弄人。到现在,林宣才真正理解了“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的含义,老天爷仿佛总在世人绝望的时候给他一线生机,当然这所谓生机,也仅仅只是一个机会,到最后能不能把握得住还有看自己。
在林宣看来,这把剑便是那一线生机,而有这一线生机,便够了。
尽管他弄不明白其中的奥秘与原理,但他只要知道它能弥补自己的缺陷便够了。它给了林宣重新进入“游戏”的机会,尽管到了现在,慢了些,晚了些,已经被其他人远远抛在了后面,但他并不在意,他很卑微的想着,只要给我这个机会入局,我有信心,我一定能够追的上!
现在,机会来了,原来命运从来没有抛弃他,只是把应有的眷顾留到现在,他终究还是有机会走到巅峰。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林宣紧紧握着剑,眼中的热切再也掩饰不了,他终于可以不必万事谨小慎微、小心翼翼了。他几乎要畅快的笑了出来。
要冷静,不要得意的太早!他又不禁提醒自己,事情还没到那么美好的地步。
“师弟,现在还有一件事需要验证,你来用这剑试试,看是否因人而异!”林宣之所以告诉司徒仪,便是要他这番试验,其实他料想这剑可能只对他一人有用,或者说他与那徐家老祖有着同样地某种特点。不然的话,这剑经过那么多人手,若是对每个人都有异状,那早就不知多少人抢夺去了,又哪里能够辗转到他手中。但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行事。
司徒仪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以及对诸多事情影响的深远,他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席地盘膝而坐,接过长剑,然后摆出平日里修炼的架势,缓缓入定,运转内息。
他呼吸吞吐,气息悠长,一呼一吸、一吞一吐之间还暗含某种韵律,林宣眼中闪过一丝羡慕,知道他修炼的是华山核心功法太华真经。但他却没有以往的失落,因为不出所料的话,自己很快就再也不用有这种羡慕了。
司徒仪运气良久,终于睁开眼来,吐出一口气,他摇了摇头,道:“师兄,我练功过程中并无异状,和往常一样。”
林宣闻言抚掌笑道:“果不出我所料,当是如此!”
司徒仪起身,也笑道:“师兄,你再尝试一番,我来为你护法。若真是如此奇妙,那真的太好了!”
林宣点点头,盘膝而坐,微闭双目,很快入静,这一步以前不知尝试过多少次,以至于如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入静之中,浑浑沌沌,恍恍惚惚,似睡未睡,似醒非醒,思绪若无,唯一线灵明独耀。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但非常玄妙缥缈,仿佛红尘远去,思绪抽离,整个人脱离苦海,彻彻底底地放松下来,心中一片宁静淡泊,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正是因为这种奇妙的感觉,尽管自知练不出内功,林宣还是不罢休地日日夜夜尝试着。
手握长剑,林宣缓缓吐出一口气,若有若无,一似龟息。呼气时,意识随气而动,气沉丹田,意识也跟着沉了下去,和前两次一样,他感觉到小腹产生一股热气,这热气很微弱,很细小,但在他的意识中却真实存在。而这一切,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林宣几乎热泪盈眶,尽管来的迟了些,但终究是来了,凭借这把剑,他终于可以修炼内功了!
吐出一口气,林宣睁开眼,他笑道:“师弟,我终于……”
说到一半,他自然而然的停住了,后面的话,他似乎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又似乎有太多的话包含在其中,只是,他眼中有了一丝飞扬的神采,显得格外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