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任昶送完早饭沈歌革便急忙回了学校,她三四节还有课。心不在焉的听完两节课,她又抓紧时间去学校附近的超市买了二两肉丝,回去剁碎了加到面条里,准备带给任昶。
杨清尧昨夜也奔波了一些,上完课一回宿舍就倒在了床上,气息奄奄地问她,“哥哥,任昶怎么样了?”
沈歌革忙里偷闲地回复她,“没事,伤口不严重,流血的地方都开始结痂了。昨夜你受累了,我这里给你留一碗面,你吃完帮我把锅洗了哈。”
“好,你又要去医院了吗?”
沈歌革迟疑了一下,“是的,我准备下午去医院和任昶商量一下,要开始写这个创新大赛策划案了。你下午如果有精神也来吧。”
杨清尧趴在被子上点了点头,“好,我下午睡一会再过去。哥哥……”她欲言又止。
拎着几个包的沈歌革走到门口边换鞋子边催她,“怎么了?有什么事快说,我这就要走了。”
杨清尧期期艾艾的开了口,“就是……就是,就是那个,陆年年说,昨天在警局看了监控,徐金宝并没有参与斗殴,甚至还出手拉他的朋友但是没拉住……所以,所以警察也不能怎么他。但是他说他会承担任昶的医药费,然后那几个打人的,关十天监禁。”
沈歌革在医院里听了任昶的话便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没事儿,任昶没事就行,你也不用太在意了,也不用怪陆星年。好好休息吧,我出去了。”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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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秋老虎力量仍不容小觑,在公交站等了三分钟车的沈歌革,背上已被汗水洇透。
她接了一个电话。
“姐姐,你在干嘛呢?”俏皮灵动的声音,是她的亲妹妹,沈昕灵。
“姐姐在车站等车呢,你呢,吃中午饭了吗?”沈歌革的声音蓦然温柔起来,似能掐出水。
“还没有!”沈昕灵的语气激动起来,“姐姐,我和你说哦,我刚刚参加完跳舞比赛,得了第一名哦。”
沈歌革莞尔,“哈哈哈,我们灵灵就是棒,姐姐过年回去给你带礼物哦。”
“歌革啊,你在外边吗?热不热,吃饭了吗,身上的钱够花吗?”另一个人接过电话,迫不及待地询问她。
沈歌革又差点没哭出来,是爸爸,每次打过来必问她过得怎么样,钱够不够花。
她强忍着不落下泪,“够的够的,不够我肯定会找你要嘛,那个,爸,我这边还有点事,先不和你说了啊,晚上再给你打过去。”
“哦哦好,你先忙。”
沈歌革举着手里的手机,直到听到那边传来“嘟嘟”的声音,才吸了吸鼻子,放下手机。
“你好,同学。”一个高大的人影突然挤到她面前,沈歌革疑惑地望过去,徐金宝?
脸色便沉了下去。
徐金宝本来是准备打车回家的,而学校附近这条拥挤的路唯一好打车的地方便是这个公交站。于是他就到这附近来打车,刚到路边便看到一个挺熟悉的身影。
昨晚时,现场有两个姑娘,一个好看,一个不好看。但是他其实对这个不好看的姑娘印象更深刻,主要是她吼的那一嗓子——旁的姑娘有几个在面对斗殴时,能大无畏地往前冲,还敢在实力悬殊、敌强我弱的情况下那么吼的?
但是沈歌革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撇过目光不理他,啧啧,瞧瞧那眼神,那蔑视、那不屑、那愤怒……
徐金宝来了兴趣,车到站,他便跟着上了车,在公交车师傅看智障一样的眼神中,掏出个一百块塞了进去。
谁叫他平常不坐公交车,没有下载过可以扫码支付的公交车软件,身上也没有小一点面额的钱,只有钱包里备用于不能扫码支付的地方来使用的两百块现金。
就这两百块,还是他未雨绸缪、心细如发的奶奶硬让他每天揣兜里的,嘿,没成想还真能派上用场。
车里人不多,但是座位却是满的,沈歌革抱着根柱子站稳妥,徐金宝则赖着脸站到她面前,随手捞了根吊环继续和她尬聊。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徐金宝问她。
沈歌革看也不看他,脸皮自小就比别的孩子厚的徐金宝同学腆着脸继续道:“我叫徐思颖,金宝呢是我的小名哈哈。”
沈歌革把脑袋扭到右侧隔着窗户去看风景。
“昨天你还挺有勇气,我都被你吓一跳,你叫什么呀?不打不相识嘛,交个朋友啊。”
沈歌革终于看不下去了,她扭过来看这个自来熟的罪魁祸首,木着张脸说:“徐金宝同学……”
“啊?”徐金宝睁大了充满期待的双眼。
“你认错人了。”
徐金宝:“……”
徐金宝没想到说了半天还是被拒绝了,还是以这样蹩脚的理由。他瞬间想起了自己上一次为了逃避乔大姑娘看电影的邀请,说的是“哦,乔小姐,今天不行,我截肢了。”
犹记电话那端乔小姐沉默了三秒钟,“我可以用轮椅推着你。”
徐金宝忍无可忍,“我截的是上半身”。
乔大姑娘“啪”挂了电话。
原来这位不打不相识的朋友讨厌他就像他厌烦乔小姐一样。
徐金宝突然有种莫名的天涯沦落人的变态感觉。
东南林业大学离中心医院也就三站的距离,徐金宝满怀好奇的眼神就盯着她盯了三站,在沈歌革窒息的前一秒,公交车终于到了中心医院站。
然而,公交车在即将进站的时候,突然从斜后方冲出来一辆共享电动车。
“呲啦”的刺耳声传来,那辆共享电动车划着车头向前冲,公交师傅近十年的驾龄不是白练的,一个急刹车,“哐”的一声,车停了下来。
车是停下来了,但是突然急刹车造成的巨大惯力,任凭沈歌革死命地拉着吊环,身体还是忍不住向前扑去。
随着一声闷响,沈歌革撞进了徐金宝的怀里。
沈歌革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吊儿郎当的男生身板还挺硬,像是经常锻炼的,硬生生撞得她眼前发黑,险些倒下去。
“我他妈……”。沈歌革终于忍不住低声咒骂道,她感到本就不挺的鼻子撞得火辣辣得痛。
一双手臂扶住了她,“哎你没事吧?”
又是那个讨厌的人。沈歌革心里想着。
徐金宝搀着她下了车,迎着日光看过去,他惊声道,“呀,你流鼻血了!”
沈歌革头晕眼花,睁开了眼睛竟也没有焦距,她只能感受到温热的液体从鼻间滴落。妈的,她今天穿了个白色短袖,真完蛋。
徐金宝身板硬,力气也大,一路扶着她小跑进了医院,随手拉着个护士问了路,便把她拽进了卫生间。
一块散发着幽幽茶香的帕子沾了水捂向她的鼻子,清凉的感觉终于让她血压上涨了些,眼前也逐渐不再发黑,看清楚了面前的人。
徐金宝一手揽着她的胳膊,一手捏着块柔软又浸透水的手帕堵住她的鼻子,脸上两道乌黑浓密的剑眉紧紧揪在了一起,眼看着她终于清醒过来,徐金宝才咧嘴笑了笑。
“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沈歌革接过那个帕子,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