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意和蓝岚几乎是异口同声，一个惊恐地尖叫，同时连滚带爬爬进了马车里，找个地方窝着，浑身瑟瑟发抖。
另一个则浑身抖成了筛子，使劲地向蓝夫人怀里蹭过去，脸上糊成一片的胭脂夹杂着鼻涕眼泪，把蓝夫人崭新的一条衫裙晕染。
蓝夫人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地掐了她一把，厉声喝道：“鬼叫什么？右相府的凌大小姐向你和意儿问好，这是你们的福气！”
西意的哥哥冷着脸，冷哼一声道：“今日之事，还请姑母回去和姑父商议一番，给意儿一个交代！毕竟，眼看着意儿就要进入东宫，出了这样的丑事！虽然霍家的小六爷给出了承诺，会把意儿接入霍府，但是……”
西意的哥哥眼神阴翳，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威胁味道很浓厚。
借着他们西家，姑父得偿所愿留在龙都城，成了个从五品户部员外郎，是觉得不需要他们西家了，想要卸磨杀驴可没那么容易！
蓝夫人被气得大口喘着粗气，冷飕飕看向他，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凌慕清哼笑一声，上了马车，拿下了帷帽。
凌峰坐在前面的马车，从长安口中得知自家闺女的一举一动，难得露出一抹欣慰道：“清儿长大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软弱可欺的小丫头喽。”
凌峰有欣慰，也有苦涩，更多的是惭愧。
“老爷，画眉传信，老夫人和夫人一起请了家法，说是要把大小姐这个毁了闺誉，害得整个右相府沦为龙都城笑柄的孽女给……”
后面的话，长随不敢说出来，将一封拆开了的蜂蜡的密函递过去。
凌峰暴怒，几乎是粗鲁地将密函展开，看到上面的字，他气得低吼一声：“毒妇！”
长随浑身一颤，缩了缩脖子，转身出了马车，和外面赶车的长安凑到一起去。
凌峰将密函撕碎，眼神阴翳，既然母亲屡次想要致清儿于死地，也休怪他忤逆不孝了！
心下有了计较，凌峰反而镇定起来。
马车一路在官道上疾驰，不过半个时辰，就回到了龙都城。
在龙都城内行驶了一盏茶的功夫，回到了右相府。
府门外，早就有松鹤园的画眉、富贵园的秋歌一脸的不善等候多时，向凌峰福了福身道：“参见相爷！”
凌峰下了马车，冷冷地盯着两个人，半晌没有让她们起身，沉声转头看向凌慕清主仆三人，吩咐道：“清儿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去歇着吧！想吃什么让你的丫头去膳房说一声！”
“多谢爹！女儿先告退了！”凌慕清福了福身，在花果的搀扶下，进了府，径直向明月阁走去。
画眉倒是没什么表情，秋歌却猛地抬头，焦急万分地说：“相爷，老夫人可是吩咐了，大小姐回来就赶紧去祠堂！”
“嘭——”凌峰大步上前，狠狠地一脚踹过去，刚好踹到秋歌的心窝子，痛得她哇的一声跌坐在地上，痛得满地打滚。
“作死的贱婢！本相的话也不听了？”凌峰从没有这么暴力，也一向宽厚下人，甚少不给下人留脸面。
但是刚刚那一举动，着实让秋歌这个身为府中主母身边的大丫鬟，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连带着，看到这一幕的奴仆，都感叹，继夫人在相爷的心里头，份量比不得大小姐重要啊！
只是如今阖府上下，传遍了大小姐被匪寇掳走一天一夜，闺誉全毁，着实又让众人心里头摸不准。
或许，相爷刚刚只是作为父亲，维护大小姐？
看大小姐刚刚身上的衣裳，的确不是昨日去平西侯府赴宴，穿得那身衫裙。
下人们每天做完了既定的活计，显得无聊，没什么娱乐活动就凑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八卦府中主子们的一些琐事。
只要不被抓住，就没什么关系。
凌峰冷着脸踏进了门槛，顿了一下脚步，吩咐长安道：“让管家查清楚，究竟是何人传得谣言！”
既然母亲那里都要请家法，想要在祠堂把清儿问罪，说明整个右相府，已经传遍了关于清儿的谣言。
有谣言就有传言之人，只要盘查下去，必然能够查出第一个作妖之人！
原本凌峰想要回傲骨园的书房，半路上，他改变了主意，转了个弯，径直去了祠堂。
祠堂里灯火通明，且里面站满了拿着棍棒、鞭子等刑具的粗壮婆子和丫鬟，看那样的阵势，是准备逼死清儿不罢休！
中间的高坐上，崔菊萍穿着一袭墨紫色的老封君朝服，头戴同色系抹额，正一脸的阴翳盯着院门口。
原本被他下令禁足在富贵园的崔婉儿，也穿着正一品诰命的朝服，坐在崔菊萍下首，端着茶盏一副闲情雅致的姿态。
“母亲好雅兴，怎么想起来到祠堂品茶？”凌峰大步走进去，直直地盯着崔菊萍的眼睛，里面的阴翳一览无遗。
崔菊萍吓得心底一寒，不过想到已经证实了凌慕清彻夜未归，被匪寇掳走的事实，她反而瞪着浑浊的老眼，一脸阴沉瞪视回去。
画眉落后凌峰一步，也匆匆地回来了。
崔菊萍仿佛找到了发泄口，森冷的吼道：“画眉，老身让你把凌慕清那个孽女带回来，人呢？”
画眉噗通一声跪下来，小心翼翼地忌惮地看了一眼凌峰，哆嗦着说：“老夫人恕罪啊！老爷说大小姐累了，让她回明月阁歇息了！”
“糊涂！”崔菊萍端起眼前的杯盏，狠狠地砸向地上，气急败坏地说：“那死丫头彻夜未归，已然被匪寇坏了清白！我们凌府的姑娘不是她一人，你这样护着她，是准备让整个凌府的姑娘都背上被匪寇毁了清白的名声？”
“够了！”凌峰忍不住下去了，他怒视着崔菊萍道：“看来母亲您真的是上了年纪，是非不分了！本相上一次就劝告你，不要插手府中事务，安享晚年。既然你不知悔改，休怪儿子不孝了！”
“你要做什么？”崔菊萍从凌峰的话里头，听出了一丝的狠辣，吓得一骨碌站起来。
“来人啊，老夫人年事已高，神志不清，即日起，松鹤园闭门谢客，任何人不得擅入！”凌峰一声令下，府中的护院立刻冲出来，都不去顾忌男女大防，抬着崔菊萍往松鹤园走去。
画眉吓得浑身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崔婉儿吓得面色惨白，凌峰的狠辣，她已经尝受过，想不到他会为凌慕清那个贱婢，把自己老子娘也幽禁！
“老——爷，您这是做什么？”崔婉儿故作镇定地说：“纵使母亲听信谣言，诬陷了清儿，你也不能这般——”
“住口！本相还没有跟你算账！崔婉儿，你怂恿老夫人，构陷嫡女，看来这样的算计你很轻车熟路！”凌峰三两步走过去，抬手狠狠地给了她一耳光说：“若非看在敏淑的面子上，本相一早就休了你这个毒妇！”
“将崔氏堵住嘴，押回富贵园！没有本相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富贵园上下不得擅自出院，一日三餐的供给，让专门的粗使婆子送过去！”凌峰大手一挥，冷忽冷的看向那群拿着棍棒的粗使婆子和丫头。
那些婆子和丫头都是四等的奴仆，干得是府中最脏最累的活计，吃得是剩菜残羹，在府中没什么地位。
主子一声令下，她们没有自我分辨的能力，只能一味地服从。
如今崔菊萍和崔婉儿相继倒台，她们自然听从凌峰的命令。
只见她们哗啦啦放下手中的工具，争相冲上去，联手将崔婉儿押住，有的掏出自己随身脏乎乎的抹布，塞进她的嘴巴里，就那么拖着崔婉儿向富贵园走去。
祠堂一下子恢复了安静，凌峰走进里面，焚香后，喃喃地说：“请凌家的列祖列宗恕罪，不孝晚辈惊扰祖先之灵了！”
从祠堂出来之后，凌峰命人将祠堂院子里打扫干净，便回了自己的傲骨园。
直到打扫祠堂的所有奴仆离开，只剩下一名低着头，一直在除草的丫头，她将杂草扫进了簸箕里，抬起了头。
唇角露出一抹冷笑，她四下看了一眼，迅速地返回了明静园。
园子外面的粗使婆子看到她，都福了福身，讨好地说：“见过甘泉姑娘，您怎么穿成这样？”
甘泉闻言眼底闪过一抹阴翳，冷冷地呵斥道：“碎嘴的婆子，哪来那么多话？”
“啊，是，老奴知错！”那名粗使婆子诚惶诚恐地垂下头认错，另一个婆子也跟着福身认错。
甘泉冷哼一声，飞快地进了院子，直接向凌慕静主卧室赶去。
正在外室的甘露听到脚步声，眼睛里闪过一抹喜意，迎过去说：“你回来了？事情办得如何？”
凌慕静原本正站在书桌后面，拿着毛笔练字，闻言握住毛笔的手一松，立刻有一滴豆大的墨汁滴落，并迅速地晕染开来，将她整个字毁掉！
凌慕静索性丢开毛笔，绕过书桌，坐到一旁的软榻上，看向甘泉。
甘泉抿唇，一脸的挫败说：“小姐恕罪！”
“噗通——”一声，甘泉话音落下的同时，人已经跪下来说：“奴婢没有想到，相爷那般爱护大小姐。原本一切按照小姐的计划，老夫人和夫人已经赶去了祠堂，家法请出来，还有不少的粗使婆子、丫头随时待命。”
后面的话，甘泉咽了口唾沫，小心地看了一眼凌慕静。
“嗬！是不是我那个好爹爹，根本就没有让大姐姐过去祠堂啊？”凌慕静倒是没有多少失望，毕竟她算计的时候，已经把所有的可能变故考虑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