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身边的画眉和夫人身边的秋歌一起去府门外，只有老爷一个人去了祠堂。画眉倒是随后赶过去，秋歌已经被老爷踹到心窝子，怕是要落下病根了。”
甘泉抿唇继续说：“奴婢没有看到大小姐去祠堂，不敢贸然行事。不过老夫人请的家法鞭子、杖责的木棍上，奴婢都按照小姐的要求，事先买通了松鹤园的四等粗使丫头，用夹竹桃粉浸泡过了。”
“真是可惜！”凌慕静咬牙，不过很快地，她又笑起来说：“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纵然父亲再怎么护着她，一旦她成了整个龙都城的笑柄，连累整个凌氏一族的未出阁姑娘，怕是父亲也无法继续坚持保住她！”
甘泉眼皮一跳，面上却配合地阴笑着说：“小姐放心，甘露已经将传言散播出去，相信明儿个，整个龙都城便会传来好消息！”
“你先退下吧！”凌慕静挥了挥手，甘泉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静静地坐着思索了一会，凌慕静决定起身去宜香园，和涵姨娘知会一声。
就在凌慕静假借向自己姨娘请教绣花的理由，前去宜香园的时候，凌慕清的明月阁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你疯了吧？受了那么重的伤，先是尾随我去了皇禅寺，现在又跟着我回右相府，你这是不要命了？”凌慕清看着躺在自己榻上的水木，握着茶盏的手不由地扣紧。
原本，她准备小憩片刻，让花蕊她们都下去歇息，只留下蔷薇在外室守着，结果在软榻上眯了一会眼，就看到这厮从窗口跳了进来！
这可不是夜黑风高呀！
青天白日的，这厮还穿着一袭白袍，戴着面具，这么显眼的装扮，竟敢擅闯右相府！
凌慕清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厮到底哪里来的底气，一而再再而三的，把她们右相府当成自家后花园闲逛？
“嘘，别吵，我累了，让我歇一会。”沐子轩拿下面具，露出自己那张平凡无奇的脸蛋，眉心微蹙，显然非常的疲惫。
凌慕清见他这样，也不想太残忍，只得怏怏的闭上了嘴吧。
可惜她自己没了困意，还要上前给他盖上被子，看着他这么快就沉沉入睡，睡梦中还紧紧地皱眉，凌慕清心里头有一股奇异的心疼。
“小姐，松鹤园的四喜姑娘求见。”蔷薇的声音在外室传来，凌慕清应了一声，轻轻地把帷幕放下来，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月季花开得正娇艳，我正想去采一些，做些月季花糕。”
凌慕清一边笑着说，一边扶着蔷薇的手走出外室，看着四喜道：“四喜姐姐来得正好，早就听闻祖母身边的四喜姐姐，最擅长做各种花糕，一会可要教教我怎么把花糕做得精致又美味。”
四喜腼腆一笑，福了福身道：“大小姐谬赞了！不过是奴婢自己就是个闲不住嘴的，对吃的东西难免多上了点心。若是大小姐不嫌弃，奴婢一会亲自给您做一些花糕。”
“那感情好！”凌慕清抿唇一笑道。
蔷薇也笑着接话：“大小姐，不知道奴婢能不能厚颜求您，一会儿四喜姐姐做了花糕，赏一些让奴婢也尝尝鲜吧！”
“你这丫头，一向沉静，想不到也是个隐藏的小吃货！”凌慕清笑骂道。
三个人已经在明月阁的花园里逛起来，尤其是专程向月季花开得娇艳的地方走去，看上去倒真像是采花。
“大小姐，奴婢不能久待。老夫人吩咐奴婢向您传话，说是谣言四起，虽然老爷护着您，但是您的清誉已损，若是不想连累老爷就自裁谢罪！”四喜见周围没有人，忙摘着一朵月季花，一边露出一抹浅笑，佯装出是解说摘花技巧道。
“四喜姐姐此次前来，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吧？”凌慕清很配合的笑着点点头，接过了她手中的那朵娇艳的红色月季花，真诚地说：“当初四喜姐姐的提点，我铭记在心。”
四喜终于忍不住，眼底有一抹感激一闪而逝。
看来她当初的善意，还是有了好的回报。今日这一趟，总归没有白来。
“不瞒大小姐，奴婢和画眉原先是老夫人从人牙子行买下来，她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四喜说着话，声音里掩饰不住哽咽。
“奴婢原本想着，一辈子伺候老夫人，纵使不出嫁也愿意。可是前几日，奴婢无意中听到老夫人和画眉在谈话，说是我家乡的表哥带了银子来给我赎身，偏偏老夫人不肯放我走！”
“画眉那个死丫头，往常在松鹤园的时候，就喜欢给我下绊子。我一向不喜欢争宠，她那些小把戏我一向不予理会，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撺掇着老夫人命人把我表哥撵出府，还乱棍打了一顿……”
凌慕清汗颜，虽然古代，但是总是表哥表妹的，她听得难免有点膈应。
尼玛，再怎么情深意重，那还是有血缘关系好伐？
“如今我表哥重伤，我偷偷地出去找到他，把他安排到了灵芝堂医馆。表哥很是惭愧，被打了一顿，身上好不容易凑齐的给我赎身的银子，也被那群人搜刮走了！”
四喜愤恨地说这话，当初她和画眉被卖进了同一家人牙子行，又侥幸的一同被老夫人买下来，当成大户人家千金养着。
她对老夫人感恩戴德，哪怕她知道老夫人佛口蛇心，却也没有升起要离开她的念头。
如今她明明有机会脱离奴籍，并且和青梅竹马的表哥成婚，老夫人却不肯放她走，还抢了表哥和一家老小好不容易凑齐的二十两银子！
亏得表哥不是一般的学子，曾经和镖师学过一些拳脚功夫，这才没有被那群地痞流氓打成残废！
“四喜姐姐的意思，是让我开口向祖母要你？”凌慕清抿唇说：“如今祖母和我早已撕破脸皮，我只能告诉你，这个法子绝对不可行。别说是你这个左膀右臂，就是祖母喝茶用的杯子，我估计她都吝啬的不会给我。”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想要求大小姐慈悲，助我脱离奴籍，放我返乡。我，我有一件埋在心底的疑问，一直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只要大小姐助我这一次，我愿意告诉你！”
四喜忽然狠狠地一咬牙，豁出去一般，看向凌慕清。
凌慕清也纳闷了，一开始她还能读出四喜心底的想法，但是关于她刚刚说的一个疑问，她的心里一直没有想法！
不得不说，凌慕清对于四喜的这个疑问，被勾起了好奇心。
“好，我答应你！”凌慕清很快就作出决定，四喜这个丫头，要说她一开始想要交好，以便能够及时地得知松鹤园那边的动静。
自打和老虔婆撕破了脸皮，凌慕清就知道，她和崔菊萍之间的矛盾，只会更加的激化、与日俱增。
面对杀害母亲的真凶之一，凌慕清不想和那个黑心肝的老虔婆虚与委蛇。
“大小姐一向言而有信，奴婢这就告诉您！”四喜看到凌慕清做出了保证，四下看了一眼，小心地凑过去说：“大小姐可还记得九年前，夫人病逝那日的事情？”
轰隆一声，恍若一声惊雷，凌慕清脑海中，属于原主的那段记忆，纷沓而至。
画面不断地闪烁着，她捂住了嘴巴，眼泪夺眶而出。
她能够感受到原主害怕又无助、绝望的情绪，还有那浓烈的仇恨。
四喜见凌慕清的表情，心知大小姐恐怕也记得那件事，抿唇继续说：“奴婢要说的这件事，是关于老爷的。”
丞相爹？
凌慕清心底一动，她读不出丞相爹的想法，看他待自己也不是没良心，便保留，原主记忆中看到的，他和崔婉儿一起逼死娘亲的事实。
如今四喜提及丞相爹，这让凌慕清心底激动，仿佛下一刻，真相便会揭开。
果然，四喜郑重地说：“小姐那时候小，或许记不大清楚了。可是奴婢那时候记得分明清清楚楚，老爷分明在几日前奉旨下江南赈灾，何以短短五日的时间，就归府？”
“你说什么？”凌慕清心底一痛，这么说，原主还真的是冤枉了丞相爹？
四喜被凌慕清猛地握住了双肩，忙抬起手扶住她说：“大小姐别急，您且听奴婢说下去！奴婢那时候学东西快，老夫人交代的课业都提前完成。那日奴婢睡不着，悄悄地起身，竟然看到老爷进了松鹤园！”
“奴婢诧异，老爷分明五日前奉旨赈灾，何以突然回府？奴婢去了外室的窗户下面，听到里面断断续续传来谈话声。老夫人说什么真像啊，一会儿和婉儿去梧桐苑，气死那个贱人……”
“后来外面有粗使婆子说话，我以为有人来松鹤园，只得跑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原本我就是个不爱说话的奴婢，也没有想那么多，可是当天晚上就传来了夫人的噩耗！”
“我都知道了。”凌慕清擦了一把眼泪，冷笑着说：“此事你就烂在肚子里，当作不知道吧！你放心，三天之内，我就拿到你的卖身契，届时我还会送你百两银子，让你和你表哥下半辈子不愁吃穿。”
“姑娘不必赠银！其实在松鹤园这么多年，奴婢自己也存了一笔银子。”四喜能够得到凌慕清的答应就很满意了，哪里还敢得寸进尺。
“你先回去吧！”凌慕清挥了挥手，让四喜先回松鹤园，自己在院子里又失神地走了几步，把原主存留的情绪给平复下去之后，她才吸了吸鼻子，返身回了内室。
蔷薇目送着凌慕清的身影，一直尽职地守在外室。
凌慕清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发现水木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桌子上铺展开一张宣纸，上面有他龙飞凤舞的一行字：急事缠身，未能亲口道别，清儿原谅则个。另，尽快处置涵姨娘和凌慕静，恐迟了生变。
凌慕清将纸点燃，丢进了碳盆，开始思索着，怎么利用这一次的谣言，把宜香园和明静园的母女俩解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