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太医未退,蹲身于床前,朝我比了比自己的右手。见状,我迷登了一下,而后会意,将手儿从被子里伸出来,给他。
他回首瞧了瞧寝室之帘,收回目光。执起我的手,在我掌心里写字。‘七爷十分挂心姑娘。’
此字让我想哭,湿了眼眶,一面吸着鼻子、一面点首。
‘七爷病了。’
二次写下的字使得我无力的身子霎时间充实些力气,以肘撑床便要坐起。他一压我肩头,将我按躺回去。我在他手心写下问话,‘生得何病?’
‘挂心姑娘,急火攻心。卧床不起,已有十日未上朝了。’
他所写下的每一个字均刺疼我的心,泪水模糊掉视线。问,‘可有好转?’
‘姑娘若好,七爷便好。’
嘴一咧,感觉到自己要哭出声音时赶紧拉高被子捂住嘴。‘姑娘若好,七爷便好。’此八字让我心酸的紧!我晕睡一个月才醒,他得多担心焦急呀!
忍住哭意,拉下被子,在华太医手心写字,‘请太医转告七爷,我会养好身子出宫与他相见,请他莫要挂心,养病要紧。’
看懂,华太医含笑点首,起身离去。
望着自己的右手掌心,我用左手扶着右手,将右手按在心口上。为了自己、为了七王爷,我要坚强勇敢的站起来,不再向命运低头!
翌日醒来,东升之光洒照入房,丝丝暖味萦绕寝室。吸一吸鼻子嗅着此味,唇边泛开浅浅笑意。
冰火双重的目光令我不能忽视,笑意消减,张开双目。太后坐在床边,深沉的眸是冷的,瞳孔却又叛逆的跳燃着两蔟火苗。
“太后……”我撑起身子欲行礼,她按住我肩头让我躺回,张口便是利言刃语,“哀家真恨你!恨不能你从这世上消失!没有你,皇上便不会牵肠挂肚、终日疲惫,哀家也不会跟着寝食难安!”
她对我的恨随着岁月的悠长与一件件事情的发生而与日俱增,她所说的我无法反驳,人的感情不是可以随便左右或强行左右的!
“然尔,你若真的消失,皇上会更憔悴,哀家会更痛心!”顿了顿,她将剩下的一半说完。归根究底,我是不能死的,谁教有一位帝王之心落在我身上。
我无言以对,她矣不再言语。我低垂着睫毛瞅着胸前的被子,她目光定定地落放在我面上,久久不移。
如此漫长的过程,我后悔醒来,若仍然睡着,就不必面对她这怨恨交加的利刃目光。
“你给哀家尽早调养好身子,皇上的龙体比你的命金贵的多,若皇上再为你消瘦,哀家与你没完没了!”恨声气语,太后一站起身,愤甩宫袖,离去。
望着晃动的帘子,“红颜祸水”四字浮现脑海。我想,我就是了……
午后,皇上来看我。喂我饮罢药后,我拉住他的手,乞求,“皇上,请下旨还我自由之身,让我侍奉在爹爹左右。”
闻言,他的温柔与笑意霎时凝住。五指收力反握住我的手,眉头拧皱,“朕会还你自由之身,但不会让你出宫。在宫里,朕才能时时刻刻见到你,才不必担心你受伤!”
“我要出宫!”甩开他的手,坐起。
“朕不准!”捉住我的手。
“我要出宫!”将他二次甩开。
“朕说了,不准!”他动了怒,横眉怒视。
“我也说了,我要出宫!”三次甩掉他的手。
“你——”未想到我与他叫上板,他气的双目瞠圆,胸膛起伏加快。
“我要出宫!”八王吃称坨铁了心,心里只有此念。
“朕不准!!”他“腾地”站起身来,咬牙怒喝。喝罢,甩袖而去。
第一次交涉未果,没关系,我有法子让他答应!
存心作对,宫女傍晚送药时我直接将药碗摔在地上,“啪”清脆响亮!
宫女吓的花容失色,结结巴巴问道,“姑、姑娘,你这是要、要干什么?”
“我等死,不喝药!别再给我送,送一次摔一次!”
宫女被我言语吓住,怔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将碎片收拾走。约摸半个时辰,送来第二碗药。
我说到做到,照摔不误,“啪!”
第三碗、第四碗同样如此。
见我并非说笑,宫女连忙跑去禀报皇上。
皇上闻讯而至,指着满地的药渍气的浑身发抖,怒斥,“朕好不容易教太医救回你的命,你这是想再死一次是不是?!”
“没错,皇上你说对了!我活着已经没什么意思了,倒不如死了痛快!”我坐在床上大声回答,下巴一扬,虽是病中,却盛气凌人。
“你——你——”他让我噎的“你”了半晌也“你”不出下文。
“若不想我死,便请皇上让我出宫陪伴爹爹!”
“你这是在要挟朕?!”
“如何理解全在皇上,我只有一句话,出宫!”此次,我算是彻底豁出去。一直找不到转折点,现下便是!我要用这次的抵死相抗为自己过去的懦弱无能画上句点!
“胡苏,你好大的胆子!”他面色青黑,三步并作两步冲至床前,一把揪住我的胸襟,“你竟敢如此对朕讲话!你就不想想‘护国公’与胡氏那一百多条性命吗?!”
“别再用他们来要挟我!任人摆布,任人羞辱,我受够了!皇上若想杀,大可将我等通通处死!”嗓门直升,尖锐。
要挟不再起作用,他震惊之余一时间做不出反应,怒不可赦的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