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偶遇几只猿猴,猿魔费了老大一番口舌,并且不胜其烦地在花果山境内找到一只从父辈哪儿对猿魔有所印象的老龟讨了一番证白,才使那几头猿猴相信了他是花果山猴族一脉的成员,随后领他去水帘洞见美猴王。
说起来也怕是找到了水帘洞这个福地洞天后,日日欢会,在仙山福地,古洞神州,不伏麒麟辖,不伏凤凰管,又不伏人间王位所拘束,自由自在惯了,养出了的臭毛病,这群猿猴非常排外,好似它们没见过的、比他们强大的生灵都是居心叵测之徒的。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那位天地生养的美猴王真真是有本事的,不过个把月功夫,竟把猴群管理得上下齐心,意气相接。
美猴王对于猿魔的到来表示很欢迎,并没有摆架子。
猿魔虽说是活了百多年的老不死,但在身为时代大势领头者之一的猴头面前,还是免不了虚与委蛇的,像是什么个奉花、奉果、丰酒的巴结行为,也是没落下过的。
白日里,大多数时间都浪费在了猴群里,得闲时,猿魔便会去老猿坟包前走一走,看一看,除除草,夜里,他却是会去那曾经安放五色石的顶峰休息,其中缘由自然事先与美猴王说清了。美猴王听了,知晓了自己身世、那对伴生兰芝以及猿魔登顶度过百年的故事,大感惊异之余,不免感慨一番如此际遇缘法,也因此对猿魔多了几分亲近感,并下令群猴无事不得攀爬那座山峰。
欢欢乐乐五百年过去,虽说大多时都是在吃喝玩乐、嬉笑戏闹,但彼此间的情谊却日益加深,一切都非常和谐,猿魔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前世的所见所闻扭曲了三观、黑化了意志,才会对美猴王的感官一直都不太好。
“人之初,性本善。”
思考了许多年,猿魔不得不说,一切都是造化弄人,所有的偏见都不过是私心作祟罢了,所谓的成长,所谓的性格大变,只不过是私心的轻重远近罢了。
就比如,尚在花果山当猴王的石猴,能很快容纳接受比他高大、比他强健,实力也不弱于他的自己,但,不久后去南赡部洲寻仙缘,在尘世人间里混迹,耳闻目濡、潜移默化下,性子指不定会变成另一副模样。
一日,猿魔如往常一样奉完花果、敬了一杯美猴王后,退回猴群之中,看着大声喧笑的美猴王,心里念头通透:
我虽然亲近你,不过是因为我小时候听了你的故事,崇拜你的本领高强,只当是圆了当年同为叛逆年纪的盲目性,今后,你我立场不会再一样。你疯、你狂、你威名远扬,我,只为了逍遥自在活下去,成为至强,哪怕是终结了这个世界,如果你妨碍到我,我一定杀了你。对不住了,兄弟,不久就要算计你了,算我欠你一个大人情,菩提哪儿的本事,我也想学。
群猴沉溺于宴乐之中,突然间,一只白毛老猿一头栽倒在地上,没了生息,群猴吃了一惊,霎时间水帘洞内静了下来,目光尽皆投注在那头老猿身上去了,一只猴头小心翼翼地一手抓着酒瓶,一手往老猿鼻前探了探,察觉没有气息后如受点击一般悚然收手,抬头看向美猴王,颤声报道:“大王,他、他死了!”
美猴王听得此言,顿时愣住了,目光发散,魂不守舍,模样痴騃,不多时,一个激灵,神魂回转,身子微躬,看着死去的老猿,神情悲恼,眼中坠下泪来。
众猴慌忙围绕着美猴王下拜,问道:“大王何为烦恼?”
猿魔一面有样学样,一面冷眼旁观。
美猴王哀声说道:“我虽然在欢喜的日子里,却想起了比较长远的顾虑,所以烦恼。”
群猴嬉笑着说道:“大王好不知足!我们天天欢乐聚会,在仙山福地,古洞神州,不伏麒麟辖,不伏凤凰管,又不伏人间王位所拘束,自由自在,这是无可比拟的福分,能有什么顾虑需要烦恼?”
美猴王道:“今天虽然不归人王法律管束,不害怕禽兽威慑压服,但将来年老血衰,暗中却有阎王老子管着,可是一旦到了寿数尽头,被鬼差拉到冥界地府,不就一切成空,无法再生活在这天下人间了吗?”
群猴听了这话,一个个掩面悲啼,都怕哪天寿命到头,被黑白无常拘拿到冥界地府去。
就在这时候,猴群中忽然跳出一个通背猿猴,厉声高叫:“大王真是这样有远见,真可以说是,明悟了修行的意义!如今五种生灵里,只有三种名目的生灵,不在阎王老子的管理范围。”
美猴王心头一喜,问道:“你知道是哪三种生灵?”
猿猴目光炯炯,说道:“就是佛与仙与神圣,他们躲过轮回,不生不灭,和天地山川齐寿。”
美猴王问道:“他们居住在哪里?”
猿猴说道:“只在有‘阎浮’树的洲域,古洞仙山里面。”
猴王听了,满心欢喜,说:“我明天就离开你们下山,云游海角,远走天涯,务必找到他们,学一个不老长生的法子,长久躲过阎君的为难。”
“大王,我也有这种念头,不如我们一起去吧?”猿魔看着他两个一唱一和,这时候见缝插针,发言说道:“我有海上航行的经验,在汪洋大海也能帮大王一些忙。”说完,冷冷一眼扫向和美猴王对话的猿猴。
倏然间,静了下来,疑惑地看着冷不防插嘴的猿魔。
那只提议的猿猴脸色一变,恼怒地看向猿魔,却不想正好对上猿魔冷冷扫向他的一眼,低下头,眼珠一转,说道:“既然如此,就祝大王和你马到成功了。”
美猴王听了这话,喜不自禁,鼓掌笑道:“哈哈,也好也好,猿魔兄弟比本王活的长久,懂得也多,一起上路,也是件大好事。”
群猴鼓掌赞成,都说:“好啊,好啊!我们明天越岭登山,多找些果实,摆个大筵宴为大王和猿魔大哥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