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换我探望昭贵妃。我来的颇早,一个不认识的嬷嬷说她还在睡着。
便和昆兰到处走走,顺道看这一年宫里边有什么变化。
“我们去西南边看看。”我向昆兰吩咐道。
只见她停住了,不太高兴地说:“万一见到了长春宫那位,怕是会被人说闲话。坊间都传你和太子不和是因为和裕王殿下有旧情。”
我听后心头一紧,“好了,不去就是了。通知乐秦,务必把这些流言封死。”
“郡主,那我们改道去建翎宫怎么样?不知道今年园里的红石榴有没有结果。”
“不好,我要去承乾宫,想去看看阿瑛还留下什么东西。”
经见承乾宫被大面积翻了新,连迎面的杏花树都被悉数换成了海棠。走近些,听到一个声音尖细的高位宫女,再仔细一听,发现那人是花栗。瞬时明白了,新入住承乾宫的主子原来就是严锦箫。
冤家路窄,我刚想转身就走,不料遇上凤鸾春恩车上的她。锦箫刚刚从万寿宫回来,一身酸痛疲惫的样子,但又多显半分娇弱。昆兰说陛下亲自选了“容”字作为封号,云想衣裳花想容。皇帝一向对女子轻视,只宠不爱,但也不像现在这样不顾群臣地破例多次,这恩宠连曹端妃生前都不可得。实在是美,美得触目惊心,巴不得把据为己有。
人若要是对美的东西狠心移开视线,那必是痛苦的。
我不愿承受这痛苦,也没再故意遮住五官。行了礼。
她说:“郡主,哦不,本宫都忘记了,应该称您为太子妃殿下。”
“容妃娘娘客气,今非昔比了,浮优以后还得仰仗您呢。”
她笑得张弛有度,伸着脑袋看向我:“但愿吧,这自作孽呀,就算本宫念及旧情也于事无补。”
“娘娘说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就自作孽了呢。”我冷笑,这流言蜚语怕是她故意放出去的。
花栗念叨:“如今你和裕王殿下的传闻铺天盖地,太子妃您本就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了,现个儿我家娘娘好心提醒,怎么倒成了我家的不是?”
“好了,想必太子妃现在焦头烂额得很。花栗,我们还是走吧。”
轿撵径直远去,我退三步目视她离开,这次她亲自向我宣战了。
回到储秀宫,时间刚刚好,贵妃才慵懒起身。
旁边的小宫女向我解释:“皇贵妃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几天头昏脑涨,身子还酸痛得很,所以让殿下久等了。”她说着把我们领进去。
昭贵妃脸上的妆容再厚也遮掩不了蔓延开来的褶皱,她挥手整理大衫,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见到那女人了?”
她口中的“那女人”是严锦箫,显然,在忌妒。
我说:“是,才刚刚进宫就被封了妃位,她若将来生个一儿半女,难保不会与您平起平坐。”
“你那点挑拨离间的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吗?难怪容妃刚进宫就急着想整你。”
挑拨离间?没有没有,后宫的嫔妃总是天生的宿敌,用不着我离间的,我想做的只不过是让昭贵妃快速出手,帮我牵制住严锦箫。
“容妃娘娘想整我是因为太子殿下弹劾了严世蕃。皇贵妃不是不知道,灭严只差早晚,所说您与严家千丝万缕,但毕竟不姓严。”我悄悄在楠木几放下一副调理阴虚的药方,继续说道,“或许,容妃、严嵩、严世蕃都是这么想的。”
药方其实一早就准备好了,非常时期必须得讨“母妃”的欢心。眼下,让她认清孰敌孰友才是唯一的出路。
出了宫门本想一个人走走,可是所到之处行人避让,舆论纷纷。回到太子府,看到的也只是恃宠而骄的柯离和时常看我不爽的太子殿下。什么太子妃,甚至连表面的光鲜亮丽都占不到边,这个身份还真是烂透了。
夜晚我躲进寝殿,赶走所有人,卸下所有伪装,开始铺设漫无目的的局。
回想起白天和昭贵妃的对话。
“你到底想说什么?”
“很简单,皇贵妃帮我破除谣言,我帮皇贵妃铲除异己。”
又是一日晨起,昭贵妃不出意外地出手了。让我始料未及的是,她竟然擅自把李太师的嫡长女立为裕王妃。裕王府也同样在她的授意下修建。
按理说我应该难过,但悲伤不起来,反而觉得那副样子太过矫情。现如今也无暇顾及这些,严锦箫是个棘手人物,让她彻底失宠绝非易事。
前一阵子柯离千方百计想以谋害皇嗣的借口拉我下台,不是自残以卖惨,就是阴险嫁祸昆兰。可惜,手段终究是拙劣。
除了简欢和我身边常服侍的几位,那阵子孑立轩所有的宫人均被我调去府外种草药去了。所以,谁是内鬼,谁在昆兰房间里偷梁换柱,昆兰早就知道了。
这件事以柯离的失败告终,太子对她算是彻底失望,但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还是原谅了她。在我看来,柯离不可能会平安生下皇长孙,起码沐巩不允许。
要知道柯离的亲人还在沐巩手里,我若不死,柯离的任务就完成不了,更飞不到枝头,也成不了凤凰。
事后,我应昭贵妃的旨意,带柯离一同前去皇宫内苑。
我告诉柯离:“既然你觉得我害你的孩子,我便向皇贵妃娘娘请了旨,让你在储秀宫养胎。”
话一说完,柯离脸色煞白如铅,再不出手就彻底失去陷害我的机会了。容妃!对,还有容妃,她想着怎么向容妃求助。
一同步入储秀宫门的路上,我们偶然看到了后土和许从诚,这时柯离突然对我大声说:“听说裕王要立府了,昭贵妃亲自选的王妃,家世清白,长得可是十万分的清纯。姐姐心里是不是酸酸的?”
“管好你自己吧。”我加快脚步,赶在相遇之前先行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惜,我一转头被刚刚请完安的容妃截下了。
本来数丈宽的储秀宫宫道也因为几方势力的莅临而变得狭窄,太子妃、太子良娣、皇妃、皇子、还有皇妃的旧情人都一并相遇在这里了。宫前柳不知羞耻地挂着,它可能还不知道这条宫道缘是紫禁城里权势最滔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