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刚刚从一群妒妇的聚会里面抽身,看到许从诚让她又惊又喜。让她更惊讶的是,许从诚竟然站在裕王殿下身后,从诚想必早就和裕王联手算计自己,又见我想趁机先走一步,自然不希望太子妃错过这场面。
她日常俯视的眼里混沌一片,死死扣紧我视线,“太子妃怎么扔下柯良娣了,她可还怀着龙嗣呀,如此怠慢有辱你贤良之名。”
我稍加冷笑,回击:“贤良之名?对我来说本就是莫须有,何来有辱之说?近来小人散播我与裕王的流言,巧遇裕王殿下来储秀宫谢恩,我只得避嫌。不过,好在裕王不日立府,流言也将不攻自破了。”
怼锦箫虽然很爽,但是她还是成功地把我拦在她的凤仪面前,看见裕王殿下走到这里才开始阴阳怪气:“不知道选中的裕王妃又是怎样的国色天香呢,想必裕王殿下和本宫一样期待吧!太子妃你说呢?哈哈哈哈哈哈——”
说实话,若是在几年前,我一定会扭头就走,然后找个好时机,悄悄在锦箫的饮食里下满失喑散。今日,我站在冗长的宫道边,阳光笼罩在后土身后,把后土照成了黑色剪影,我看不清他的眼色,也看不清他对我的心意。
换做我,若此时嫁娶,也会期待着一位貌美娇羞的新娘坐在幽深府邸中,等待良人归来。
眼睛被刺得几乎要流下热辣的泪花,我坚称是太阳的错。
后土在那边一语打破局面:“太子妃自然期待,就像容娘娘对许从诚之妻的期待一样。娘娘与许从诚自小熟识,他也到了嫁娶之年。本王想着在我的婚宴上为他谋一门亲事。”
许从诚本想打断后土这些揭伤疤的话,但没能成功,今后少入宫便能少叫锦箫尴尬了。
锦箫脸色渐渐暗下来,“有劳裕王费心。”,但很快恢复了一副宫嫔该有的气度,“花栗,本宫乏了,启程回承乾宫吧。”她望了一眼默默在后面注视这一切的柯离,在告诉她,是时候了。
当我回过神之时,柯离早已不见。
按照之前计划好的,我见到了昨日接待我的那位储秀宫嬷嬷,她说:“太子妃金安,我家娘娘说了,让我随您在太后那儿配个安神的汤药,待太后困意起来了,我来照顾着,您就可以做您想做的事了。”
我也算是应太后之邀来到慈宁宫,见这里水花草石十年不改。想来太后已七十有余,一年三百六十天,光卧病就有三百天,哪有闲工夫搭理花花草草呢。
顺利让太后安睡之后,嬷嬷嘱咐道:“太后和奴婢都是太子妃的不在场证人,柯良娣是诬陷不到您的。我家娘娘特地交代了,孩子是无辜的,希望你一定要阻止她伤害孩子。”
既然昭贵妃这么交代了,那我便成全她一个皇长孙吧。
当我真的潜入承乾宫,却发觉事情没我想得那么简单。
我在树上守株待兔,听到后山有三人行走的动静,随即飞去查看。看到简欢披上黑斗篷,被两个太监扶着匆匆从后山溜走,撞见了我,脸色煞白。
拦下之后,她只是草草解释说“为昭贵妃除草,姐姐可以种上东西了。”,急忙转身走开。
简欢的话让我思忖半天,昭贵妃何草可除?我来种什么东西?
远远瞧见倒在血泊里的柯离,让我很不是滋味,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本不必死去。
并且在锦箫的承乾宫里。
承乾宫还是原来那个承乾宫,这里再一次涌现着血脉偾张的腥甜,这味道带我回到了阿瑛死的那天,夕阳还是那天的夕阳,只是人心硬了。
现在,花栗的房间藏有嬷嬷给我的药,做完这一切干净地回到慈宁宫,也算神不知鬼不觉。
其实皇帝愿意迈进储秀宫门,大概率不是为了柯离意外死亡,而是为了查明锦箫是否清白。换句话说,他从不关心真相。
可是锦箫一口咬定是我杀了柯离,我只能坚决否认。这场面实在是与当年如出一辙。
昭贵妃一样同时算计三个人,可谓老谋深算。
直到嬷嬷被召见,我才明白什么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今日午后,郡主一直候在太后那边照料着,只是不久太后睡过去了,所以中途郡主去太医院领草药了。”
“我所说无半句虚言,柯离出事,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我,我何必引火烧身?况且在皇宫大内公然杀人非正人君子所为。”再一次声明“清白”,我实在不想与老女人们对峙。
当你一遍遍重复自己的原话,不做新的陈述,对方越是容易无理取闹起来。一旦,便一发不可收拾。偏偏在这时候给出致命一击,昭贵妃也明白了,便派人各自搜查了我和锦箫手下的人。
一直等到深夜,太子才从承德一路疾驰紫禁城,伤心不提。
他守着未寒的尸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竟有些可怜他,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得再远些。
我想起柯离曾经的种种,这女人的确讨厌,却也是我见过的最可悲的女人,自以为是,却绝不了情,所以她不为人刀俎谁为刀俎?
看来就是昭贵妃反过来利用了简欢的嫉妒心。
但昭贵妃又反口让嬷嬷叮嘱我保柯离一命,难道不是在让我和简欢起内讧吗?
正好瓦解了我对简欢的渗透。
所以她昭贵妃早就察觉了吗?
我跪在大殿外停止思考。远远看到锦箫哭卿卿地跪在内殿,远远听见昭贵妃在太子耳边絮语。皇帝从吕公公的嘴里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背后的银烛映不出阴沉脸色,众人只能看到一颗微垂的头,一双深陷的眼沟,也不知眼下望向谁。
三炷香的时间,皇帝带来的小太监们送达了证据,这些证据一早就传到皇帝耳里了,决断也不容我和锦箫狡辩。
我相信昭贵妃会布置好一切,毕竟她和她的宝贝殿下实在需要沐府在背后坐镇。想到这,便可稍稍不需在意太子无礼的目光。
可是皇上对我不再信任了,从这一刻起他把我划为昭贵妃党羽。
我不想看到这结果。
就在这时,后土他匆匆赶来,仔细算来这是他住在紫禁城的最后一天,明天他就可以移居裕王府,这正是他朝朝暮暮所想啊,只需要再忍一忍,最后一次隐藏自己的锋芒。
愚蠢至之!我有种可怕预想,这趟浑水谁沾上都会不得好死,我很少有这种同归于尽的凄凉,偏偏我从皇上幽暗的轮廓上窥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