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竟然会记得?”小婵失声。
杜淮苓神秘一笑,“我记性就那么差?你家小姐我的眼神还是不错的,嘿嘿。”她咧开嘴,一脸欠揍的样儿,凑近她耳边,“你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吗?”
她径直朝那巷子里走,“依你的性子是不可能让一个陌生男人随意进到自己家门来,那天我心情不好,实在不想去纠结,就懒得去管了。姬流景那张脸,我是印象深刻呐!”杜淮苓将手背到身后,一副老头子的作派,“八岁那年那个下着毛毛雨的天气,你不会也忘了的吧。那次是不是姬流景第一次到洛凤来?来寻仇的?还是只是想来看看,到底那座皇城什么鬼模样?”
小婵惊得说不出话来,原以为小姐不在乎的,却原来她别谁都还处处留心。
杜淮苓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没什么好惊讶的,她初到异世,对身边所有藏着戒心,真正卸下防备,是之后死了回去的心的那几年。
“嗯,就是这里了,你看,很像吧?”杜淮苓道,每回她跑过姬流景那座用来掩护身份的别院,都会收到一抹奇异的视线。她最初佯装不知道,但他一次又一次出现后,她开始不安了,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对姬流景敬而远之。她害怕他身上能让她轻易万劫不复的力量。
这个地方与那座别院很像,就是她火急火燎跑去九曲湖找司徒让算账的那次,她冲出来,转过弯,与一辆马车霎间打了照面,她不是没看到马车另一边站着个玄青身影。
现在时过境迁,那座别院如移形换影被搬到了这里,一座死城里,她又与它不期而遇,杜淮苓叹气,姬流景,好像无论走到哪,哪里都有你的气息。
那院子经过一番劫掠,已经破损不堪,门边还勉强挂着几条白藩,和两盏破了几个大洞的白灯笼。看来是丧事进行到半途,就被战乱打断了。
大门前很干净,几乎没什么灰尘,有人住在里面?杜淮苓对小婵投去一记疑问的眼神,两个人蹑上台阶,走过去,推开已经半敞的大门。
“请问有人在吗?”
“有人在吗”
“有人在吗?是个鬼也请您吱个声成不成?”
院子里很干净,干净到找不着一点哪怕是盆景之类的东西,草和树之类的植物,被消灭在了眼里。空旷得叫人不安得很。杜淮苓冒出这是幢鬼屋的念头,望向屋子里头,里头东西很少,却是一片窗明几净。
谁天天打扫这里么?不会是猛鬼们聚居的巢穴吧?那她们身上的那点子血就准备好好捐献,被吸成干尸吧。走到屋内,四处看了看,除了外面那几间房子还摆了张桌子,茶几,其余房间竟然也是空空荡荡,真的是,“走进一间房,四面都是墙。”抬头没有蜘蛛网,低头也没见着半只蟑螂,整洁、干净。
“你们干什么?”一声粗锐的喝问,吓破两人的胆。
杜淮苓回过头,一见之下,对着来人相当狰狞的长相,艰难地扯开笑,“这位婆婆,我们姐弟是外地逃难来的,您看天快黑了,能不能,收留我们姐弟一晚,就一晚,明天清早我们就走了。”
婆婆的眼睛像是从木偶身上挖下来,再安上去的,上面布满血丝,眼球鼓突,对着心里打鼓的两个人一转。“哼,”鹰钩鼻一耸动,“随你们的便,死了婆子我可不给收尸!”
“不会,不会,我们自个儿收,自个儿收。”杜淮苓打着哈哈,想也不想就接过话。
那老婆子听后就懒得理她们了,蹒跚着一双木头脚,一步步移开。奇怪,我们刚刚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有人靠近,杜淮苓对着小婵,那眼神意思就是难道是小婵你武功太低了?
小婵会给她一个你想多了的眼神,道:“你真想在这儿过夜?”
“过就过吧,反正也没更好的地方去了,要是真被要成干尸了,赶明儿,几千年后被当成国宝挖出来。俺又能祸害人间!”杜淮苓随意道,挑了间有床的屋子,走进去。上下摸摸、看看,嗯,这床的硬度可与石墙媲美。
“你先坐会儿,我出去一下。”等了一会儿小婵道。
“干嘛去?”
“你不是肚子饿了吗?找点草来喂你这头猪!”小婵拿起剑边走出门外。
杜淮苓正双脚晃荡在床上,一听,皱皱鼻子,不满了,“说得这么难听!”我这头猪好歹也是你一手养大的,你就不能留点情面少损我?
眨眼间的功夫,小婵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盘子兔肉,黄澄澄,金灿灿,油光发亮。
杜淮苓吞吞口水,闻到如此亲切的肉味,肚子里一阵锣鼓喧天,“怎么找到的?”
“大堂的香案上,应该是刚刚那位婆婆留下的,吃吧,我用银针试过了,毒不死人。”
那还等什么!她这匹饿了几百年的狼,可能会口下留情的?两个人一顿“兽性大发”,喂饱了肚子后,天已经擦黑了。
打着嗝儿的两个人,在床上老老实实的挺尸,哎,感觉生活从未如此可爱过,几斤兔子肉就能将生活粉饰太平了。
夜不知不觉地转黑转浓,小婵睡在里间,杜淮苓在外间尽情打滚,油腻的东西吃多了,此时此刻这环境条件,没有某某牌健胃消食片,也不敢干脆就下床去搞点“小资情调”月下散步,思考人生思考哲学呀什么的,她忒不好受,睁着眼睛直往屋外望。
夜风悄然,含带着一股湿气,从对面那间屋子穿堂而过,直送到她脸上,她觉得有些渗得慌,眼前冒出一行字——半夜鬼敲门。
对面那间屋子,白天的时候因为见到挂上了一道布帘子,也就没有再去往里头看了,这会儿被夜风吹开,屋里的情况半开半露。
杜淮苓的头偏过去,脸正好最对准隔了一间大堂的对面那间屋子,风吹帘动,她的视线也在半暗半明,里面任何多余的物事都没有的,就是一间空房,要说视线有个着落点,那就是……。
月光随白布帘幽幽地荡,屋中央摆放的是,一具棺材。
杜淮苓抓紧床单,眼珠子也要和那位神秘的婆婆一样,快鼓突出来了!身边的小婵自己却睡得像头死猪,又香又甜的。神呀娘呀!我相信科学啊!求你千万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她还以为棺材会唰的飞过来压死她呢,但是好久了它也一动不动。
对了,开始在外面的时候不是看见,门外边有挂白藩和白灯笼的吗,那么,里面就是……,一具尸体了?还好还好,杜淮苓稍微放松了下濒临抽风的四肢,只要不是传说中的千年僵尸吸血鬼之类的,她就都还能勉强屏蔽掉。
下一瞬间,棺材没动,棺材盖动了,一点一点的被推开。杜淮苓四肢真开始抽风了,啊啊啊!为什么还没有导演来喊cut!在21世纪我也是有身份证的人啊,开这样的玩笑当心我哪天穿回去告你诽谤!
棺材推开到一半,里面死尸慢慢坐了起来,红衣绚美,头发黑长,继而迟缓的,轻轻地转过头,对着杜淮苓这边,红唇一弯。
杜淮苓一霎那,双目变成了金鱼眼,完全神魂离体,是她!你客串完假男人又来演《聊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