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兹的死亡成了夏凌心中一道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疤,带着父母的祝福,她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王城的旅途。
纵马驰骋无边无际的西西里平原,太阳自地平线升起,又从地平线落下,清风拂过,草浪延绵,远处山峦披上一层晚霞的余辉。
牧归的牛羊踏草而过,夏凌加快了速度,她必须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赶到下一个城镇,夜间的草原可不如白天这样友好,光是地上游荡的独角狼群都够夜宿的旅人吃上一壶,更不用说那些恐怖的、翱翔天际的巨型魔兽。
夏凌虽然不怕它们,但人晚上总归是要睡觉的,睡着之后那可是防备全无,就算是最弱小的魔物,也能轻而易举地杀死熟睡中的、最强大的人类。
太阳终于收敛了它身上的最后一丝光芒,整片草原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夏凌牵着马,走进了一座名为卡西的城镇,这里位于西西里平原的最边缘,是连接西西里与外界的唯一通道。
每年都有数不尽的魔物猎人来到这里,猎杀广袤无垠的西西里平原上四处游荡的、对人类有威胁的魔物,将魔物杀死后,取下它们头顶的魔核,带到魔物猎人工会便可以领取相应的赏金。
魔物的等级越高,魔核越稀有,赏金自然也就越高。
来到这里的人,无非是有两种目的,一为金币,二为扬名,宰杀强大魔物的同时,获得不菲的收入与名声,名利双收的好事,总有人乐此不疲地去做,但对自己的实力估计错误,死在魔物爪下的人也不在少数。
夏凌来到卡西,正是卡西最热闹的时候,形形色色的魔物猎人团队整装待发,因为一天之中的夜晚,是魔物们最活跃的时刻。
夏凌在城镇里找了一家不起眼的旅店,住了进去。
吃了三天苦涩、难咽的干粮,夏凌决定今晚打打牙祭,来到不远处的一家餐厅,寻了个角落坐下,点了些饭菜、甜品、饮料,独自一人慢慢吃了起来。
夏凌看了一眼服务员刚刚端上来的饮品,疑惑道:“不好意思,你应该是搞错了,我没有点这杯圣代。”
服务员礼貌一笑,伸手指向不远处一名金发碧眼的男子,道:“是那位先生给您点的,账已经结过了。”
“那你替我谢谢他。”夏凌捧起圣代,慢慢品尝起来。
夜晚的卡西,像是一座彻夜不寐的梦幻城堡,人影幢幢的街道上光线明亮,这里的武器店、防具店、镌刻店、魔法道具店……几乎都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因为捕杀魔物的魔物猎人们络绎不绝。
夏凌在繁华的街道上信步,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家,也是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接触外面的世界。
一家破破烂烂的武器店内
夏凌取下一把银白色的长剑,仔细打量一番,看不出什么名堂,觉得无趣,便随手放了回去,道:“老板,这把剑为什么这么贵呀?”
戴着单框眼镜,大腹便便的白胡子老头看了夏凌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一分价钱一分货,贵自然是有贵的理由。”
“哦?”夏凌来了一丝兴趣,走到老头跟前,双手托腮道:“那您给我讲讲呗。”
老头甩甩手,不耐烦道:“去去去,小孩子别捣乱,和你讲了有什么用?你又买不起。”
夏凌吐了吐舌头,道:“不讲拉倒,您不肯讲,我也懒得听。”说着,少女举步朝店外走去。
“慢着。”老头突然出声。
夏凌停下脚步,扭头道:“咋滴啦?”
老头背手走到货柜旁,将那把银白色的长剑取了下来,冷哼道:“你不想听,我今天还偏要讲给你听!”
“怪脾气老头。”夏凌揶揄一声,踮起脚尖,一屁股坐到柜台上,笑道:“得得得,我不走了成吧?您捋口气慢慢讲。”
老头双手捧剑,神情肃穆道:“这把剑曾经是勇者大人的佩剑!”
“勇者大人?”夏凌美目微转,老头刚要继续讲下去的时候,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没多想,夏凌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
此时的卡西已经变成了一座混乱不堪的人间地狱,火焰肆虐,鲜血潺流,房屋围墙不断倒塌,人们在街头上尖叫、奔跑、哀嚎,大地崩碎,裂缝横生,方圆数里、城内城外,没有任何一处地方是安全的。
夏凌抬起头,看见了永生难忘的一幕,那是一只悬在半空中的眼睛,没有眼白,十分巨大,大到让人心底生出一股没来由的恐惧。
随着这只巨大眼睛的缓缓张合,天地间凭空掀起一阵魔素风暴,卡西在这股魔素风暴的冲刷下不断崩坏、毁灭,仅仅一瞬间,就有无数人倒下。
魔素,对于魔物来说,是不可缺少的生命源泉,对于人类,则是比信石还要猛烈的毒药,短时间、少量接触并不会对人体造成特别大的损害。
像眼前这种情况,随着天空中巨大眼睛地一张一合,整个卡西几乎变成了魔素的海洋,普通人的体质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巨量魔素的冲刷,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死亡。
西西里平原上的魔物,因为这股浓郁魔素的出现,变得相当强大与活跃,它们向人类展开了反扑,从支离破碎的城墙蜂拥而入,像过境的蝗虫一样毁灭一切所能看到的事物,人类、房屋、田地、牛羊……无一幸免。
夏凌随手打死扑上来的魔斑犬,一步步朝着魔素风暴的中心靠近。
“等……等一下!”一道虚弱的声音缓缓响起。
夏凌回过头,只见武器店老板跌跌撞撞地跟了上来,浓郁的魔素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您跑过来干嘛?这里很危险的嘞!”夏凌一把抓住老头的肩膀,将他带回武器店中,这里似乎布有一层特殊的结界,魔素、魔物都无法入侵。
老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似乎要把刚刚吸进肺里的魔素全部吐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元气。
夏凌见老头没事了,拔腿就准备往外跑,却被恢复精神的老头一把抓住。
“您干嘛呢?我还要出去杀魔物啊!”夏凌岔然道。
老头白眉紧蹙,认真地盯着夏凌的脸庞,道:“我不知道你这丫头为什么能抵抗魔素的侵袭,但凭你这种乱杀一气的做法,根本无法解决这次的危机!”
夏凌停下脚步,问道:“您知道该怎么解决天上那个大眼睛?”
老头点点头,从柜台下取出一个赤红色的锦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根细长的石英玻璃管,暗黑色的液体在管中缓缓流动,安静且深沉,却带着一股旁人难以想象的、毁天灭地的威力。
夏凌瞥了一眼石英玻璃管上复杂的花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想必这是相当高级的镌刻手法,一种古老的炼金手段……
“这是?”夏凌微微皱眉,小小的石英玻璃管竟让她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老头神情动容,眼底闪过一丝骄傲的光彩,道:“龙血!勇者大人屠龙的战利品!”
夏凌咂咂嘴,道:“用龙血就能杀死天空中那个巨大的眼睛?”
老头摇摇头:“光凭龙血当然不行,这根石英玻璃管,汇聚了人类历史最强大的炼金技术,可以充分释放龙族血脉里强大的力量,使之转变成一种毁灭性的恐怖武器!”
夏凌双眼放光,一把拿起锦盒里的石英玻璃管,嗔道:“有这种好东西您怎么不早拿出来?”
老头叹了口气,道:“那只眼睛……唉,这种事情本来应该由我来做个了断,没想到这家伙再度现身,竟然是四十年后的今天,勇者大人已经去世多年……我也年老力衰,呵呵,上帝真是和我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夏凌拍了拍老头的肩膀,安慰道:“安心啦,这不还有我在这嘛?那个怪物,我去替您干掉!”
说着,夏凌拔腿朝外面跑去,“带上这个!”老头将银白色的长剑用力抛出,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
夏凌反手握住,夺门而出。
“它的名字叫——艾奇德娜。”
“艾奇德娜……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