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策马而来,向车中二人伸出手。
虽有些害怕自己摔在马蹄下,碧螺看着明显受惊的木香,心一横,竟生出力气将木香抱过左侧,令她递出手去。
“小姐……小姐!”
“木香,只有你出去我才能得救。”碧螺双眼分外坚定,待木香被接到马背上,碧螺将匕首一点点向外拔出。
来者是善还是恶自己丝毫不知,这把匕首不能丢弃。
马车内外两只手紧紧相握,此时距离山谷不足百米,碧螺只感到心跳狂增,待被人一把拉上马背,顺势抽出的匕首便已经抵在身前之人的后心。
那人调转马头,快马加鞭毫不停歇,碧螺隐隐看到前方官道旁停着一辆马车。
十分警惕地看着马车,身前之人微微勒马,向着马车颔首。
碧螺见状将匕首收进袖中,静观其变。
一旁的木香惊魂未定,待碧螺跳下马后紧紧拽着她的衣袖不肯松手。
“敢问车中何人?”碧螺神色如常,淡声问道。
“我本为过路人,但见途中骏马发狂,人车横祸,便出手相助罢了。”片刻后车中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年岁未长。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还请问姓甚名谁,来日报恩之时,令小女有所寻处。”
只听闻一两声淡笑,丫头继续道,“举手之劳,不必挂心,如此,便告辞了。”
碧螺还未再开口,车架便风驰电掣地离去,只留漫漫烟尘。
远望片刻,碧螺眼中一片阴霾之色,启唇一声口哨,便有黑影自眼前而来。
“车夫抓到没有?”此人必有问题,若能活捉便有机会查出什么。
“属下已经将他活捉,还请小姐处置。”暗卫只露出一双没有情绪的眼睛,静静开口。
“带回碧府。”
“小姐,方才那辆马车……奴婢见过车上的标记,十分眼熟。”木香怔怔开口道,眼角还挂着泪珠。
“你可知是何人?”碧螺扶着木香在路边坐下,细细查看一番,并没有受伤的地方,遂放下心来。
此时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木香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眶。
碧螺看着她花猫一般的小脸微微一笑,温柔地等待她接着说下去。
“那印记,我在宫宴之时见过,我记得……清越郡主的腰间系了一块玉佩,上面便是一模一样的图案。”她慢慢回忆着说道。
碧螺有些吃惊,如若那图案相同,或许这车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大康的七王爷,温若礼。
“今日的阵仗定然不是温清越,虽是女子开口说话,但此人定是不想暴露自己的面目。”碧螺沉吟片刻,又问道。
“你可知那玉佩的来历?”
木香似乎想到什么,忙说道,“郡主曾说过,那玉佩是父亲赠予她的。”
果真是七王爷。
主仆二人正说话间,另一个暗卫从树间落下。
“小姐,马车就停在山林右侧的草丛间。”
碧螺一行人寻到马车处,也许能在其中发现什么。
马儿无力地躺在地上,只不住地哀鸣,口中吐出大量白沫。
“小姐,这马已经无救了,可能是中了毒的缘故。”暗卫伸手探向马的脖颈,禀报道。
起身四周环顾,只得暂时步行赶路,碧螺等中途另寻了一辆马车,加急赶回碧府。
车夫被冰冷的水泼醒,一身狼狈,待看到垂首而坐的碧螺,露出恐惧的神色。
“小姐!小姐!奴才什么都没有做啊!饶了奴才吧小姐!”
一旁的木香眼中讥讽,“几日来早已心术不正,且不知你此番说辞是真是假?”
碧螺只慢悠悠地饮茶,丝毫不曾开口。
“那马突然发狂,难不成是你下了毒?”木香言语毫不客气,一双圆眼直直地瞪着车夫。
“我……我不过是这几日看小姐繁忙,或许可以偷些财务补贴家用,还请姑娘莫要中伤无辜啊!”
眼看着话问的差不多,碧螺一双桃花眼轻轻一笑,水光潋滟间暗藏杀机,“你可要仔细想想,得罪了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如若将你交给宣王……”
车夫神情明显慌乱畏惧,只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趴在地上不住磕头。
“小姐,奴才……奴才真的不知道啊!”
有些疲倦的挥了挥手,车夫喊叫着被人带了下去,碧螺只盯着水中浮沉的茶叶,不曾抬头。
“将马厩和养马的佣人都查一遍。”轻轻抛下这句话,她起身走出柴房。
门外竟是一个阴雨天,一场秋雨一场寒,碧螺紧了紧肩上的披风,重入风雨之中。
王府中已经燃起了暖炉,温若眠有一个自幼年起就有的缺陷,怕冷。
才下了一场秋雨,他只觉得屋内阴冷,便令清风生起了暖炉。
融融的火光令他心中抚慰,不想此时敲门声响起,二人皆一怔。
这样寒冷的天气竟还有人前来造访,清风带着疑惑前去开门,门前站着衣衫润湿的碧螺。
“王妃快请进。”清风让开路,与跟随在后的木香对上眼睛。
装作不经意地将自己手中的暖炉递给她,清风便拉着她退到侧室。
“外头可是十分冷罢?娘子且来炉边烤烤火。”
温若眠一把包裹住她素白的柔荑,将人拉到火边。
炭火细微的噼啪声在屋中响了片刻,碧螺终于开口,“王爷可知道七王爷的事?”
“皇兄和七哥,自小便甚少往来,自皇兄继位,更是深居简出,常见不到。”温若眠有些意外她的问题,正色道。
“实不相瞒,今日我在京郊遇险,正是七王爷出手相助,有些震惊。”
将惊险之处简略道出,碧螺只对七王爷十分好奇。
“七哥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不喜在世人面前露面罢了。”温若眠笑着将手中的酒壶递给碧螺。
“可要喝一点?这是前一年在院子里埋下的桂花酒,香醇得很。”
碧螺对桂花毫无抵抗之力,小小的抿了一口。
甜蜜清新的香气席卷口腔,过了片刻后又辛辣十足,从肠胃到四肢都温暖起来。
“后劲很足,好酒。”碧螺有些喜欢这种味道,如同做了一场花海中梦,猛然惊醒后回味无穷。
“清风,将另一坛送到王妃府上。”温若眠得了夸奖像孩子一样得意,只将她手中的杯子斟满。
“安心喝,待你醉倒,夫君送你归家。”
不知怎的,连日来愁人的心绪在这一刻全然消解,碧螺满饮一杯,笑容清浅。
火炉微微作响,两人就着窗外的雨声,细细品尝杯中美酒,又是一年寒冬,春日已经不远。
“阿螺?”温若眠轻声道,眼前的女子面颊粉红,静静地倾倒在桌上,美得令人不敢惊扰。
眼前那个珠圆玉润的小女孩又浮现在眼前,脆生生地叫他阿眠。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小巧眉骨,“阿萝,也许我已经找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