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宸的突然出现,令所有人吃惊,最开始人们大都怀着八卦的心态来看待她,就连杨岱松的弟兄们也以为他是老毛病犯了,看上柳思宸与逝去的夏绿荷有相似之处,所以才破格任命她做秘书。要知道做他的秘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几乎每日都处于风口浪尖,多年来身边跟随的只有刘强峰和韩小牛这两个侍卫。女人跟在身边不但麻烦还容易误事,除非两人之间的关系微妙。当看到杨岱松每日亲自教柳思宸学开车,人们更是认同了这一点。可是随着柳思宸车技的娴熟和工作交往的深入,人们对她又有了新认识,不得不说她是一个魅力非凡的女子。军队里的女人很少,只卫生院里有两名女护士,分别是战坤的表妹沈虹和一团三营营长楚志辉的妻子蒋芸,两人常年留在后方,从未上过战场。记得当年杨岱松刚认识夏绿荷时,也想让她进卫生院做一名护士,可是夏绿荷去了一分钟就被吓掉了魂,她见不得伤员身上血淋淋的伤口。
前几天,张世超带着一营剿匪回来,正往卫生院送几个伤兵,其中两人伤势很重,一个肚子被划开,肠子流出来一堆;另一个整个臂膀被削掉,人就像泡在血里。其他几人也浑身是血,一瘸一拐地经过柳思宸面前。等他们都过去了,柳思宸还站在原地,脸色煞白,可见是受到惊吓,很快她就扶着墙开始呕吐。张世超见怪不怪,所有人第一次看到这个场面都是同样的反应,他过去安慰了她两句,柳思宸擦了擦嘴,大口喘着气,勉强笑着说:“没事儿,我从未见过战场上下来的伤员,让您见笑了。”他当时就想,这反应不简单,比夏绿荷强多了。记得当年夏绿荷进了卫生院一看到头上缠着纱布的伤员,吓得站都站不住,一下就跌倒在地上,连声音都发不出,只知道一个劲地哭,还是别人给搀扶出来的,从此就再也没进过那里。柳思宸倒还镇静,关键还能头脑清晰地说出话来,比有些老爷们强。更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柳思宸又来到了卫生院,还带来了营养品分发给伤病员,并且重点询问了昨天见到的那两个伤员,听说两人都救活了,还专门在监护室外面看了一会儿。她很低调,却像一阵舒适的春风刮过伤病员的心田,他们从未在这种场合见到这么美丽的女子,她说话的声音非常柔和悦耳,她告诉他们是旅长派她来看望他们的,过两天旅长会亲自来。士兵们的表情是惊讶的、诧异的、到后来是感动的,他们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相信杨旅长很牵挂他们。
第二天的事是程颐告诉张世超的,他不相信。亲自跑去卫生院,正看到柳思宸帮助蒋芸给一名伤员换纱布。那神情专注认真,一丝不苟。张世超在那里站了一个小时,而柳思宸自己动手,给另外三名伤员换了药。张世超长这么大,也没佩服过一个女人,柳思宸是个例外。为这事,他专门去问了杨岱松,可是杨岱松根本不知道柳思宸都做过什么,听了他的话,也是异常吃惊。两人说话的工夫,柳思宸回来了,她看起来有些疲惫,见张世超也在,便打了招呼就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杨岱松摆摆手,让张世超先回去,回头就去了柳思宸那儿。
“干什么去了?看起来很疲乏的样子。”他坐到对面问她。
“没什么,去了一趟卫生院,昨天路过看到了伤员,今天再去看看。”柳思宸有气无力地说。
“去看伤员?没吓着吧?”
“说实话,吓着了,从昨天到现在也吃不进饭,吃一点就吐,眼前总是血淋淋的。但是即便如此也要去看看。有的还没有我大,有的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还指着他吃饭,一旦残废,天就塌了。所以去看看能做点什么?尽一份心罢了。”柳思宸低着头声音沙哑地说。
杨岱松半天没说出话,他的内心很震惊,这个小女子的心既强大又柔软。他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温柔地说道:“喝点水,嗓子都哑了。”柳思宸接过水杯抿了一口,放到茶几上。
“再喝点吧,是不是一天都没喝水了?”杨岱松关切地问。
柳思宸抬起头,眼圈红红的,带着哽咽说:“喝了水也会吐,我很没用,总在想昨天看到的,那个小战士才十七岁,他的肠子都流了------呕------呕------呕------”说着她又开始干呕,杨岱松急忙拍着她的背生气地说:“都这样了,还去?你一个女孩子哪里能见得了那种场面?你是在自找不痛快是吗?”
“赵营长说过,见多了就没反应了。”柳思宸喘着气说。
“你是不是傻呀?我可从没打算让你上战场,所以你不必面对那些恐怖的事情。”杨岱松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柳思宸看看他,端起水杯,快速地喝了一大口。待要往上返时,硬生生给压了下去,结果呛到自己,咳了起来。杨岱松又急忙过来为她好一顿的拍背捋胸,才平复下来。他刚要再训斥她,不想,她却失声笑起来,说道:“旅长,对不起,我在这里净添乱了,放我两个小时假,一会儿再回来。”说着起身就要走。杨岱松被她整的哭笑不得,拉住她说道:“你好好待在这里,告诉我刚才去卫生院干什么了?”
“没、没干什么,就是看看------”柳思宸躲着他的眼睛说道。
“没干什么?以你的心里素质,昨天看到的,今天不该是这种反应,是不是又深入地看了看,而且还------不说,我就给卫生院打电话。”杨岱松加重语气说。
“我说,我就是------就是学着给伤员换药来着。”柳思宸低声说。
“柳思宸,我聘请你的职位是秘书,不是护士!你想干什么?不务正业,你以为你的秘书工作做得很完美吗?”杨岱松厉声问道。其实,他并不是生气柳思宸去替伤员换药,而是心疼她吃不下饭,连水都喝不进去。柳思宸吃惊他的怒气,小声解释道:“我,没有占用工作时间,是午休期间做的。”
“那也不行!”杨岱松“啪”地一拍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