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梁望雨吓了一跳,谁会在这个时候上门来呢?他披上衣服来到院子里问了一声:“谁呀?”
“是我,梁伯伯,我是思宸呀。”
梁望雨听了吃惊不小,他急忙打开门,见一个黑衣人站在门外,仔细一瞧,果然是柳思宸,顿时老泪纵横,颤着声唤道:“大小姐!真的是你吗?”柳思宸迈步走进院内,平静地说道:“是我,梁伯伯,思宸来见您了。”
“老婆子,快倒茶,大小姐来了!”他激动地喊道。
“梁伯伯、伯母,你们还好吗?”柳思宸忍着眼泪问道。
“好!我们好着呢,只是等你等得苦呀!你来了,太好了!快坐下。”梁望雨惊喜交加慌忙将柳思宸让进屋内,发现眼前的大小姐与原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曾经单纯明媚的眼神仍然清澈明亮,只不过多了一份平静,说话的语气也不是先前的欢快酣畅,而是和缓沉稳。于是问道:“大小姐,你还好吧?现在在哪里容身?”柳思宸笑了一下,说道:“梁伯伯,您放心吧,我遇到了贵人,不但捡了一条命还有了立足之地。”
“真的?太好了,这我就放心了!”梁望雨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对了,丹凤和丹云呢?刚才进来看到西厢房亮着灯,她们还没睡吧?”柳思宸问道。
“哦,丹云应该还没睡。”梁望雨支吾着应了一声。
“我去找她们。”柳思宸高兴地说着就要往外走。
这时门“支呀”一声被推开了,梁丹云走进来,她一见柳思宸便跑过来抱住她,哭着说:“思宸姐,你快救救我姐姐吧,她被抓回武汉了。”
柳思宸闻听吃惊不小,她转头问梁望雨:“梁伯伯,怎么回事?他们抓丹凤干什么?”
“没,没什么事儿,怕我不给他们上交利润。”梁望雨看着别处说,可是眼里却含着泪花。
“到底怎么回事?有尹鸿鹏在,怎么会怕你不交?为什么?梁伯伯。”柳思宸焦急地问道。
“他们说让姐姐替你嫁给那个县长。”梁丹云哭着说。
“不许胡说!回你的屋里去!”梁望雨大声呵斥道。
“梁伯伯,跟我说实话,不要隐瞒。”柳思宸一字一句地说道。
梁望雨抬头看向柳思宸,见她面容冷峻,眼神凌厉,心中一颤,从小看到大的大小姐,从未有过这样的神情,他不敢隐瞒,流着泪低声说道:“大小姐,老太太想抓您回去嫁给胡县长,所以才让我一直待在北京,就是为了钓到您。可是后来听说你得了重病之后再没了消息,担心无法交差,就暂时扣了丹凤,说只有找到您才可以换回丹凤。我怎么可能把您交给他们呀,丹凤自小和你一起长大,也是因为您的缘故,我们一家才能体面地活到今日,所以她能替您嫁给那个县长,是她的福分,大小姐就不要担心了。”梁望雨说完,转头擦了擦眼泪。
“福分?胡县长已经快六十了,况且是要给他做五姨太,丹凤性子柔弱,进了那个门还哪里有好日子过?真是欺人太甚!梁伯伯、伯母,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丹凤嫁给那个老东西的,妈妈的忌日快到了,我要回一趟武汉。”柳思宸愤愤道。
“大小姐,可不能意气用事,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要回武汉,东家留下的家业还要你担起来。回武汉岂不是羊入虎口吗?”梁望雨慌忙劝道。
“梁伯伯,您放心,今时不同往日,我有能力解决这件事,还有,二哥是不是也受牵连了?大哥呢?他没事吧?”柳思宸问道。
“是啊,老二也被看起来了,出入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老大还好,换了工作,他们没找到他。”梁望雨回答道。
“梁伯伯,明天我还会去店里买东西,估计会出二百块大洋,您按照尹鸿鹏的意思该卖就卖,他拿了钱自然着急回家,您找个理由暂时不跟他走,我们一起回南岭。”柳思宸说道。
“回南岭?”梁望雨有些不相信。
“不错,梁伯伯、伯母、还有丹云,你们跟我去南岭过年吧,等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再回北平。至于子印哥哥,让他暂时留在北京吧,看他的样子,和尹鸿鹏相处的还过得去。”柳思宸笑着说。
“你,你怎么知道?”梁望雨很意外。
“看来我的化妆术还不错,今天去了铺子里,您没认出我来。”
“今天?您去了铺子?”梁望雨努力回想着。
“啊!戴墨镜的那位太太?是您扮的?”梁望雨惊讶地问道。
“是啊!骗过您老了。”柳思宸调皮地一笑。
“我当时就怕好东西被买走了,尹鸿鹏就会带着我回武汉,您找不到我,手里的盒子交给谁呀?”梁望雨也笑了。
“对了,你等一下,光顾得高兴了,我去去就来。”说着,他匆忙进了里间。不一会儿,就抱了一个小盒子出来,掏出钥匙当着柳思宸面打开,然后推到她面前说道:“大小姐,这些是东家留给你的,您收好。”
盒子里有营业执照、刻着柳思宸名字的印章和宸苑瓷行的公章、一张房契、三本账簿、一份清单、还有一张八千元的存单。柳思宸惊讶地抬起头,问道:“梁伯伯,咱这瓷行的房产是自己的?名字怎么是我的呢?”
“唉!是东家早就给大小姐准备好的,当初东家安排我来经营,对我说,梁兄,瓷行就交给你了,将来宸儿的嫁妆也就是这片店铺,等她出嫁时,你最少也要拿出来两万块大洋,外加一个每年利润过万的铺子送给她。你可是能够做到?当时我拍着胸脯对他说,东家放心,我梁望雨送给大小姐的只能多不能少。可是如今,我愧对东家的期望,愧对兄弟的信任啊。”梁望雨说着又难过起来。
“梁伯伯,这怎能怨您呢?您不但保住了瓷行,还交给我这么多的银元,已经做得非常好了,若换做别人,早就什么都不剩了。”柳思宸安慰道。
“大小姐,您不用安慰我,是我无能。”梁望雨掩面而泣。
“爸爸突然离世,首先得到噩耗的是二叔,他们封锁了所有消息,等到妈妈和祖母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她们平日里从不过问行里的事情,又都是柔弱之人,面对变故惊慌得一塌糊涂,只顾着悲痛,所以祖母才悲愤而死,妈妈只能任凭他人的摆布,也是因忧郁过度才身染重病,最后不治身亡。跟爸爸一起去的黄叔叔,死里逃生回到武汉,我回去的那段时间里,他偷偷见过我,对我说爸爸的最后遗言是:‘宸儿留在北平’,那时候我还不明白,今天总算明白了。”柳思宸再也控制不住嘤嘤的哭泣起来。
“大小姐,不要难过,有什么要吩咐的尽管安排。”梁望雨连忙擦干泪水说道。
柳思宸听了,微微喘口气,也擦掉眼角的泪珠,抬起头看着梁望雨,目光中充满感激和信赖,说道:“梁伯伯,放心吧,思宸已经不是原来的思宸了,这一年多,我已经长大了,可以担当爸爸留下来的家业,更不会辜负爸爸的期望,我们一定会做得更好。”
“梁伯伯,尹鸿鹏知道这个店的详情吗?”柳思宸问梁望雨。
“不知道,当日你走以后,我就知道要出事,当即伪造了账本和房屋租赁合同,还找了一位好友冒充房主,就为了大房来了好应对。所以尹鸿鹏一直以为这店面到二月初三就到期了。”梁望雨说。
“怪不得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何况库里没有多少好瓷,也卖不出大价钱,他只想最后再拿点钱回去过年,上交是不可能了。”柳思宸冷笑道。
“不错,大小姐分析的对,他这几日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天天来店里要钱,前几日我还听到他们私下里说武汉那边是让他们过了正月再回去的,可是看情形,他根本等不急。”梁望雨说。
“很好,如此他们回去也未必会直接去柳家报道,正好给了我们时间解救二哥和丹凤。”柳思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