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的事情彻底解决了,一行人也启程回南岭。
深夜的江面漆黑一片,寒风吹来冻得人直打哆嗦。柳思宸裹了一条毛毯站在船舷边上,听涛涛的江水哗啦哗啦地从耳边掠过,她的心也随着这前行的客轮,上下起伏。已经四天两人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杨岱松一直在忙,柳思宸却闲着无事可做。梁丹凤不知为何总与刘强峰腻在一处;柳明轩头一次出门,船上船下跟着小牛他们兴奋地跑来跑去。倒是冷落了柳思宸一个人,窝在船舱心不在焉地看了两天的书。实在憋闷的难受,又怕其他人看出她情绪不佳,只能晚上一个人跑到甲板上吹凉风。
身体突然落入宽大温暖的怀抱,再熟悉不过的温暖,再熟悉不过的胸膛,几天来她一直盼望这份温暖的到来。此时,竟略感委屈,眼眶中瞬间蓄满了泪水。
“你来了?”
“是,你还好吗?”
“不好,你一直不理我。”柳思宸憋了憋嘴。
“我怎舍得不理你?这两日我是度日如年,你倒躲起来看闲书。”杨岱松轻啄着她的唇说。
“岱松,我真的好怕,怕你恼了我,都是我不好,当着明轩的面,让你难堪。”
“知道错了?”
“嗯”,柳思宸用力点着头。
“真乖。”杨岱松又亲了她一口,接着道:“我没有恼你,但是也不能对你放任自流,长此以往,我哪里还有半点威信呢?”
“是我任性,仗着你宠我,欺负你。”柳思宸小声说。
“看你这么乖巧,暂且原谅你一次,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杨岱松认真地说。
“什么事?我一定答应。”柳思宸连忙保证。
“以后无论何时何事,都要相信我对你的爱,千万不要一个人躲起来伤心。”杨岱松心疼地说。
柳思宸几乎不能相信他说出的是这句话,将头紧紧贴在他的胸前,任凭泪水滂沱。哽咽道:“岱松,你为何对我这么好?我该怎样回报你的深情?”
“只要你爱我,足矣。”杨岱松也抱紧了她。
通往山庄的道路两侧是高大的杨树林,落光了叶子的树干傲然矗立,密密麻麻指向天空的褐色树枝呈现出一层朦胧的绿意,在蔚蓝的天空映衬下,别有一番清澈明净的气象,如一幅初春的风景画。汽车又行驶了大约两分钟,紫红的大门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大门的两侧是高高的围墙,围墙外侧是一条约有十米宽的小河,河上是一座直通大门的石桥。门楼有哨兵看到来车,立刻跑下来打开大门。杨岱松摇下车窗与他们打了一声招呼,然后继续开车前行了三四百米,一座灰砖绿瓦的二层小楼映入眼帘,柳思宸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了气派的杨氏山庄。
两名持枪的庄丁护卫在大门两侧,见到杨岱松立刻立正行礼,杨岱松也回以标准的军礼。穿过厅堂,是一个篮球场,四周是雕栏画栋的回廊,走到刚才门厅对面的回廊有一个圆形拱门,进入拱门是一面刻着家训的大青石屏风,饶过屏风有一条大约十米长、三米宽的鹅卵石小路,两侧是小片深绿的竹林,径直对着的就是杨家的大客厅。
大厅正前方端坐着杨锦魁和彭淑萍;左侧是二姨娘陈筠漪和她的女儿杨蕙竹;右侧是三姨娘赵美珍和杨家三子杨岱林夫妻以及四女儿杨蕙菊;杨家大女儿杨蕙梅站在母亲彭淑萍的身旁,孙梦婉站在杨锦魁的身旁。当柳思宸和杨岱松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时,大厅里霎时安静了,在柳思宸没有进来之前,众人都议论了半天,虽然有些风言风语,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杨岱松纳妾的事,可是杨府人人关心的事情,自从六年前绿荷死了之后,杨岱松再没有纳妾的打算,送上门的姑娘不知有多少,可他从没有正眼看过。如今杨家人都在猜测这个姑娘是何方神圣,竟能让杨岱松心动。
杨岱松先给父母行了一个礼,问了安。然后介绍说:“思宸,这就是家父家母。”柳思宸连忙上前行礼,恭敬地说道:“伯父伯母好!柳思宸见过两位老人家,敬祝两位老人家健康长寿。”说着弯腰行了一个大礼。杨岱松接着又伸手揽住柳思宸的肩膀说道:“父亲母亲,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起的柳思宸,现在是我的秘书,也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杨岱松说的话很含糊,“媳妇”这个词,可以有多方面的理解,杨家人可以认为是杨岱松对柳思宸的爱称,只有两人明白彼此的心意。“看起来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也俊俏,坐下吧。”彭淑萍缓声道。柳思宸道了声谢,被杨岱松拥着坐在他旁边,柳思宸顺势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肩上移开,扭身抓住,然后轻轻放到他的腿上,又对着他露出一个调皮的微笑。杨岱松刚要再抬手,柳思宸只笑着看别处,却狠狠地拧了一把他的手背,杨岱松吃疼忍着没出声,却再也不敢去碰她。彭淑萍心中暗自叹一口气,儿子的眼睛几乎不离开这个姑娘,满眼都是爱慕,这与当年的场景何其相似?不同的是当初那个小妖精就高兴被儿子搂着,还将身子往上贴,一点也不知廉耻。眼下这个姑娘还算懂礼,知道规劝。杨家人对这场面早就见惯不怪了,二少爷就是这样,面对他喜欢的女人才不管什么场合呢,不过这姑娘倒是稀奇,居然敢下手教训二少爷,更奇的是杨岱松居然老实了。杨蕙梅与母亲对视一眼,笑着走了过来,拉住柳思宸的手说:“哟!真是个美人,二弟你可真有眼光,这是从哪里找到的?”柳思宸的脸一红,偷偷地看着杨岱松。杨岱松微笑着说:“姐姐可真是问到点子上了,她是我从山上捡到的。”众人一听,都很奇怪,等着他往下说。杨岱松却端起茶水,喝了两盏,才说了句:“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给你说道。”一直没有作声的杨锦魁问道:“柳小姐是哪里人呀?家里是做什么的?”
“回伯父的话,我是武汉人,家里原本是做瓷器生意的,父亲母亲去世后,思宸便流落到此,有幸结识了旅长,成为他的秘书。”柳思宸回答道。
“父亲、母亲,思宸家里还有大祖母和叔叔们,但是她的父亲去世后,容不下她们母女,所以被迫逃离了汉口,她的母亲连遭打击也去世了,思宸便孤身一人来到南岭。”杨岱松替她把话说完。
“原来是这样,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彭淑萍怜悯着说。
“既如此,岱松,领着柳小姐认识认识家里人。”杨锦魁吩咐道。
“是,父亲。”杨岱松答应一声,拉起柳思宸首先来到二姨娘面前说道:“这是二娘,小时候只有二娘说话,我才听。我的那点墨水儿,也都是二娘教的。”柳思宸忙行礼说道:“二娘好。”杨岱松接着说:“二娘,幸亏您老人家教我读诗学画,下棋弹琴,否则,我可得不到思宸的青睐,儿子谢谢您了。”二姨娘陈筠漪温婉地笑道:“还是你优秀,才能领回来这么美的姑娘,真是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姑娘气质高雅,与岱松真是天生的一对儿。”柳思宸见她虽然已年近五十,但骨子里透出的书卷气和清高,别有一番风韵,岁月的沉淀又多出了一份淡然,她一下就喜欢上了她。杨岱松接着介绍:“这是三妹蕙竹。”柳思宸得体的点头笑一笑,蕙竹也屈了屈膝,回以微笑。小姑娘很害羞,见过柳思宸后便低下头不再说话。杨岱松又领着柳思宸又来到三姨娘赵美珍面前,说道:“这是三姨娘、三弟和三弟媳、还有四妹。”柳思宸也一一见过他们。三姨娘赵美珍似笑非笑地说:“瞧人家小两口恩爱的,岱松啊,从进了门,这眼睛就没离开过柳姑娘,走哪儿搂到哪儿,这和当年对那个绿荷可是一样哦,哎哟!可羡慕死人了。只不过呀,这柳姑娘和当年的绿荷还是不太一样,柳姑娘大方的很,绿荷太小家子气。虽说这装扮------”“三姨娘话太多了吧。”杨岱松冷冷地打断了赵美珍的话,她瞟了一眼杨岱松,见他脸色略微阴沉,心下一慌,连忙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讪讪说道:“哎呀!真是该死,瞧我,话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