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早读铃打响还有两分钟。
洛莞卿背着沉重的书包,手上提着个足有五斤重的黑袋子,摇摇晃晃地往四楼跑。
该死!早上怎么就睡迟了?呸,是在书桌上趴了一夜。
她的爸妈是浙大的教授,一个教历史,一个教生物。最近还出差了。
当她踩着铃声飘飘忽忽走进教室,脑子仍然闪着光。
许城看着拎着袋子笨重冲进教室的莞卿,嘴角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她的头发比平时更加凌乱,在北风里张牙舞爪;因为运动能力差,又背着书包,跑起来歪歪扭扭的,再加上裹在校服外的紫色羽绒服,更像一只呆呆傻傻的熊。
看着女孩“咚”地一声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扒拉着乱蓬蓬的头发,一手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又一张卷子。
“你怎么这个模样就来了?”徐徐帮着莞卿把卷子整好,盯着她发青的眼圈和杂乱的头发问道。
“挑灯夜战来着。”她终于战胜了头发——一根皮筋全扎起来,“天呐,我的手都要断了。”
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师是一名林姓男子,拿着三角板在黑板上讲得唾沫横飞,完全不顾台下一片昏昏欲睡。
徐徐用两指使劲儿撑着耷拉下来的眼皮,突然发现胳膊肘边属于洛莞卿的笔一动不动地躺着。
奇怪,往常她不是应该一边转笔一边飞速抄着老林的笔记吗?她怎么没声了?自己下课还要靠着她啊。
偏过头去,发现娘娘已经手托香腮睡得正香。
吃惊的不止学渣徐徐一个,还有学霸许城和张朗。
坐在后座的张朗吃惊地向徐徐交换了个眼神,准备伸出笔戳戳莞卿,侧过头却被许城的眼神吓到了。
张朗从没见过许城这样的眼神。他的手僵在空中,眼睛看着许城威胁的眼神。好像……是警告?
他尝试把笔往回收了收,果然,许城的眼神柔和了一些。
当张朗把笔重新放回笔袋,他觉得自己已是一身冷汗了。太可怕了……一向对学习热血沸腾的娘娘居然睡得比徐徐还香;作为莞卿死敌的许城居然阻止他叫醒她。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是张朗对这个现象的总结。
许城看着张朗收回手,这才重新把目光收回来,重新拿起笔记起笔记。
她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反常?许城丢下笔,仰倒在椅背上。他看着她随着下课铃一下惊醒,杂乱的头发随着头的摆动划出一道灵动的弧线。
莞卿匆忙从座位上爬起来,抱着一本厚重的数学书,从徐徐和桌沿的空隙间钻出去。她要去楼上高二年段找霍浅补补这节数学课的内容。
她从不会落下一点功课。
“娘娘!你没吃饭,我这有面包,你吃点上去吧,你有……”
剩下的许城听不见了,她没吃饭?徐徐说她有什么来着?
熟悉的脚步近了,许城能感受到,已经到了他的身边。
他闭上眼,往后一仰,椅子整好靠在墙上,细长的腿架在桌子的铁杆上,挡住了莞卿的去路。
“让开!”熟悉的清脆嗓音在耳边响起,好像深深吸了一口气,死命压住心中冒出的怒火。
他睁开眼,懒洋洋地瞟了她一眼,并不动弹。
“我赶时间,请你让开!”洛莞卿的手指扣紧了,留下一道白痕。
他还是没动弹。
好像有一阵火从脚底直窜头顶。她上前一步抓起许城桌上的一支钢笔。沉甸甸的,抓在手里,还带着他的温度,稍稍温暖了她的手。她的头微微发晕。
短暂的失神,她作势要砸笔。果然,许城一下站起身,椅子倒在脚下。
他一把抢过莞卿手里的钢笔。这是他“女朋友”金兰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怎么能被她玷污了?
这样想着,他迷糊地伸手一推,重重把莞卿推开。她后撤两步,眼前彻底一黑,数学书“砰”地砸在地上,女孩的头一下撞在身后的桌沿上,倒在地上,瞬间失去了刚刚的盛气凌人。
“莞卿!”
徐徐和张朗的声音接连响起,唤回了许城的神智。
身边传来同学惊叫,徐徐正奋力往这里挤过来。
“嘿,洛莞卿,不就是没给你让路吗,别碰瓷啊,我道歉还不行吗?”许城蹲下身,伸出手,拉着她的手。莞卿的手软软的,仿若无骨,却冰冰凉凉。
她仍然闭着眼睛,许城心中一慌,急忙蹲下身,微微摇着她的肩膀。
“卿卿?卿卿?”天杀的,他居然轻轻在她耳边唤着她的小名。
“你让开!带她去医务室!”张朗一把推开许城,准备把她抱去医务室。
许城猛的一抬头,眼神里是他们从没见过的戾气,张朗手一僵,洛莞卿一下就被许城抱在怀里,匆忙往医务室走去。
女孩在他怀里微微动弹了一下。
“卿卿,对不起。”他把嘴贴近女孩的耳朵,轻轻说道。
恍惚间,莞卿听见了。
是在叫我吗?是谁?
“我慢慢的听雪落下的声音,仿佛是你贴着我叫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