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绵不息的大火一直到天将亮时才被彻底扑灭,白玉所住的鸿宁院几乎毁于一旦,从正殿到侧殿皆被烧毁,丁点不剩,浓烈的烟火气息经久不散,整个公主府的人都疲累至极,一个个无精打采地站着。
长公主等人也是一夜未眠,白玉见大火已灭,便想劝长公主带着沈溯去休息,但长公主眼中划过一丝白玉从未见过的凌厉之色,摇摇头说道:“你一定能看出来这次的事情就是冲着你来的,你初来乍到公主府,能惹到什么人?而这个人居然也有胆量在我公主府里杀人放火!这里面一定有本宫不知道的秘密,若本宫今日不查个水落石出,往后他们一个个还不都犯上作乱有恃无恐?”
听到这话,白玉下意识地用余光扫了一眼站在长公主身后的沈和兴,果然收到了一记饱含威胁和警告的眼神。
“长公主!”白玉忽然跪下,皱着眉头看着长公主轻声说道,“虽是冲着臣女来的,但毕竟没有真的伤着臣女,现下我们应当将慕容大夫叫过来给长乐王处理伤口才是。”
事情的真相,白玉已在心里盘算到了七七八八,如若真的查下去,只怕公主府这一切假象都会破碎,对每个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白玉宁可忍了沈和兴这一次,也不愿看到长公主和沈溯家破人亡。
“白姑娘,我无事。”沈溯走过去将白玉扶起,忍痛拍了拍自己的伤处,笑得一脸灿烂,“我母亲说得有道理,这次必得为你讨个公道,不能让你白受委屈。”
“寻真,传我命令,公主府从上到下所有人全部到前院站好,本宫要一个一个亲自查问!”长公主一改往日的温柔贤淑,用森严不可抗拒的目光扫着鸿宁院的众人,随后拂袖离去。
沈溯朝白玉点点头,也跟着去了。
一看长公主动怒,原本无精打采松松散散的小厮丫鬟全都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迅速列队低头朝前院走去。
“家变之时你大难不死,如今又逃过一劫,白姑娘还真是命硬。”沈和兴突然跟在白玉身旁,笑着同白玉并列前行,若有不识真相的在远处看,真会以为这驸马爷和白玉是一见如故的挚友。
“真可惜,我还活着,但是驸马您恐怕是没那么幸运了。”白玉微微侧首,嘴角勾起一个冷漠的弧度,似笑非笑道,“长公主的手段,您比我更清楚,有时候她不闻不问不代表不知道,而是一直在给您机会,可惜,您还是选择了自掘坟墓。”
“折锦姑娘怕是回不来了吧?”
沈和兴拿着扇子在手里拍了拍,眼里尽是得意之色,他从一开始就发现折锦不在,即便能猜到她是干什么去了,他也毫不担心。
白玉的心猛然一滞,看着沈和兴只觉得后背发凉,她紧紧捏住手里的帕子,一字一顿道:“若折锦真有个意外,驸马,您可要当心了,毕竟人在做,天在看。”
沈和兴闻言一顿,意味不明地看了白玉一眼,随后大笑而去。
白玉抓着折扇的手,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也跟着去了前院。
公主府结构复杂,大大小小的院落花园共有四十余处,面积足有皇城的一半之大,因而当所有人都集中到前院的时候天已大亮,白玉和沈溯也都新换了衣服,一左一右地站到了长公主身旁。
“刘管事,到齐了吗?”长公主身披紫红色的披风坐在太师凳上,手里端着一杯新沏的戎茶,一举一动都格外威严。
“回长公主,都到齐了,只是......”刘管事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驸马一眼,半天才支支吾吾道,“只是驸马跟前的德清不见了。”
“德清前几天便向我告假,说是家中母亲病重,想回去探亲,我便允了。”沈和兴早有准备,甚至还让人拿出了几封德清的家书以及一张药方。
“驸马爷撒谎当真不打草稿!”
沈和兴话音刚落,前院的大门便被折锦一脚踹开,她伤痕累累,左手还扶着伤势更重的德清。
不止如此,在折锦进门没多久,公主府外便传来了大太监荣钦尖锐的嗓音——“皇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听到荣钦的通传,本就心虚的沈和兴一下子腿软了下去,几乎是趴在地上行的大礼。
“皇上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皇帝从进门开始便铁青着脸,显然是余怒未消,他一步步走到沈和兴跟前,一脚将他踹倒在地,随后坐在正殿里,指着沈和兴说道:“你,继续跪着,余人平身!”
“谢皇上。”
众人齐齐谢恩,白玉也在折锦和折扇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看着伤痕累累但好在平安回来的折锦,白玉又气又感动,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反倒是折锦冲着白玉笑了笑,给了白玉一个安心的眼神。
“皇上怎么来了?”长公主坐在皇帝身旁,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沈和兴,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来说!”皇帝皱皱眉头指着折锦,将手里的玛瑙珠串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吓得众人又乌压压跪了一地。
“是!”折锦上前福了福身子,用愤恨的目光看着沈和兴,然后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昨儿早上来公主府的时候,我们姑娘瞧着烟柳巷热闹,便想着下车走走,谁知经过寻芳楼的时候,突然有个喝得烂醉如泥的男人冲了出来,怀里还一左一右搂了两个花魁,看见我们姑娘生得漂亮便想动手动脚还口出秽言,姑娘迫不得已才拿出长公主您的玉佩保住了自己,一直到了晚上驸马爷进门的时候,我们姑娘才知道驸马爷居然就是那个男人!我们姑娘心善,想得也周到,为了保护长公主的声名硬是拦着不让奴婢说出来,谁知驸马爷竟然心生歹念想杀姑娘灭口,便趁我们姑娘入睡之时命德清将门反锁,想将我们姑娘烧死在里面!”
折锦越说越激动,若不是白玉始终在身后拽着折锦的袖子,只怕她早已冲上去将沈和兴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