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王富贵闭目养神，而小姑娘长弓雪坐在哥哥身旁，有些坐立不安。因为马车上，还有一个陌生人，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小姑娘。
小姑娘很怕生，所以紧紧地抓住了王富贵的衣襟，这让王富贵如何静心修行，只能睁开眼睛，望向那个人，是一位模样很西方的漂亮少女，一头金色长发扎着马尾，一直垂落于腰间。
她展颜一笑：“我还以为，你会直接睡着了呢。”
她歪了歪脑袋，看向长弓雪，对着这位公爵大人的掌上明珠，善意一笑：“我叫安迪娜，是赤龙号飞艇的副舵手。”
“副舵手？”王富贵目光震惊，满脸不敢置信。
但是很快又觉得，自己的话语有轻视意味，于是改口道：“你这么小，也能成为副舵手？”
安迪娜无语，心想，这家伙长得嘛，还不赖，就是不会说话欸。
其实也不能全怪王富贵，老杰克曾留下一本游记，上面的飞艇动辄大如山岳，其中内藏乾坤，倏忽之间，便可横跨山海。
可是那种飞艇是专门横跨那座界海的跨洲飞艇，当然与这种普通的代步飞艇差别极大，用天壤之别都不为过。
昔年间，天下并无四方之别。千年之前，一位自称剑客的东方游士，不以飞艇只以肉身横跨界海，游历其余三界，并向世间揭开了天下有四方之别的事实。
这无疑是一件震动四方天下的大事，让商人看到了商机，让君主看到了土地，让诸多势力看到了天大利益。
只是那些站在各方天地的山巅之人，却出乎意料的充满了默契，沉默了数百年，就连那些对于赚钱充满毅力的商人都不抱希望之时，一个契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到来了。
那一年被各方天下记录为，星历元年。
四座天下的执牛耳者，登临于界海之中的一座孤岛之上，制定了诸多规矩与界限。
将四方天下分别命名为：东方青龙界、西方白虎界、南方朱雀界、北方玄武界。
那场历经半旬光阴的会议之后，许多策划已久却搁置的工程提上了日程，其中跨洲飞船是重中之重。
但建好了跨洲飞船也只是迈出了小小的第一步，界海之上充满了紊乱的空间漩涡，只要舵手稍不留神就会被卷入其中，货物还是其次，那些经验老道的舵手与船员才是让各方势力割肉的地方。
许多势力承受不住这样的损失，开始打退堂鼓，但总有那一批人，坚定着时代会改变，而他们在改变着时代。
最终，皇天不负有心人。
当第一条从东方到西方的跨洲航线建立起来，当第一艘来自青龙界的跨洲飞船降临白虎界渡口时，当第一位黄皮肤黑眼睛的东方商人来到这片广袤陌生的大陆时，所有人都意识到，时代变了。
王富贵对于这些故事其实感触不深，因为他知道，白字黑纸上的成功与苦难，终究是浅了。王富贵可以想到，一条跨洲航线的建成，其中是多少人的血本无归，是多少人的家破人亡，而两座天下的交流又会不会引起矛盾，又会不会引发战争……
矛盾的是，王富贵并不认同这便是错的。只能说，天下之事，并不是非黑即白。
其实更有意思的是，这些事与王富贵并没有什么关系，至少还不用着他操心。主要是小小马车里，两个少女已经打成了一片，孤立了他，而收买自己妹妹的东西，居然只是一串随处可见的糖葫芦……
这还真是……
王富贵有些无奈，也有些悲伤，在那个大大的院子里，小小的小姑娘是不是也会翘首以盼希冀着一串糖葫芦？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小姑娘永远都是那个小姑娘，不会长大也不会伤心，只会永远带着笑意。
只是这样真好吗？
不见得。
王富贵双手拢袖，马车外，暮色沉沉，他低声说道，像是问别人，又像是自己。
“世间安有双全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