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都雍城的左庶长府里,戒备森严,甲士执戈而立,尉官按刀巡视,查检进出之人。
宽大的正厅内,四名带刀校尉门旁站立,巨案之后,坐着左庶长公孙鞅。
他边看着案几上的几卷竹简,边拿着墨笔在锦书上勾画着几个人名。这是今天必需死的人,没有他们的死,就不可能换来法令的贯彻。他知道这几个人无足轻重,而他们后面的贵族才是较量的对手。
公孙鞅理顺完思路,放下竹简和笔,伸开盘坐的腿,侧卧在宽大的木床上。他要等,等着该死之人死后,和他们主子新一轮的对战。
府宰一直侧立在屏风之后,见他躺下,便向着后边挥了挥手。
两名侍名弓身轻步而入,径直到木床,爬将上去。一侍女盘坐在床头,双手轻抬左庶长的脑袋放在膝上,然后按摩着。另一侍女则跪于床上,双手握拳,锤打着双腿。
公孙鞅感觉舒服许多,迷迷糊糊,半梦半醒。
自他辞别鬼谷先生下山,便一路急行,直奔雍城而来。见到粱立,他已是秦国孝公。虽有救命之恩,结拜之义,但公孙鞅知道这王庭礼仪,所以跪倒叩拜。
孝公高兴,走下王座,当着众臣工之面,亲手扶起公孙鞅,细夸其魏国贤才,鬼谷高徒之事。看到诸臣工的惊讶,孝公再封其为左庶长,司理一切法令和政令。当晚,王庭举行隆重宴会,孝公率臣工给公孙鞅接风洗尘,亦恭贺新任之喜!
臣工们看到孝公继位之后,还是第一次如此恩待臣子,便知鬼谷高徒定是贤才良将。一日之内,左庶长公孙鞅之名,传遍王戚贵族之门,市井百姓之耳。
可公孙鞅没有招摇于王庭和市井,他和孝公私下商讨完,便巡视各封地和部族。所到之处,不惊官扰民,亦无甲士开道。他询问地方臣工之难,暗访耕作奴隶之苦。回来后,陈书千言,于王庭之上又力辩众臣,请求孝公变法强国。
孝公亦力排众议,赞同公孙鞅之想,颂旨下诏,秦国变法图强,阻挠变法及对抗法令者,酷刑处罚。
随后,公孙鞅先颁十大酷刑,诏示全国,上至王卿贵族,下及平民奴工,悉数尽知。割鼻,挖眼,车裂,连坐,灭门,五牛分尸,这些刑罚听则不寒而粟,而施刑却毫不留情,通告天下。
公孙鞅也知这重刑苛刻,可想到秦公宏图大志及四分五裂之状,不变法,何以集权王庭,又何以富国。国之不富,何以强兵!
颁法两年,骂者少,却皆为手握兵卒、享受财富的贵族王戚;拥者多,却皆为两手空空、求功索富的平民奴工。
这虽是变法,可却是一场两个阶层的战斗。有孝公的支持,公孙鞅决心领着这些贫困者同他们进行到底。如果输了,他不敢想象,自己没有好的下场无所畏,可一统天下的志向却中道崩猝。
他脑海里又显现出鬼谷先生那犀利的目光、深奥的教诲!
他被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惊醒,坐起身子,摆摆手,两个侍女弓身轻声而下。
刑司赢权急步走进大厅,给公孙鞅施礼。“刑司赢权叩见左庶长!”
公孙鞅直了直身子,一副悠然之相,心里却急盼着他的汇报。“说吧!”
“下官赢权,按孝公之令,己将甘虎、甘豹、杜海等十七罪臣法场斩首,特报左庶长!”
公孙鞅站立起来,走至赢权面前。“几时斩的?”
“午时一刻!”
“无府兵干扰?”
“除围观百姓,无甘、杜两府一兵一卒!”
公孙鞅放心了,他所担心的没有发生,这应是最好的结局。
他赢了,这两家贵族们的代表输了,这说明他们怕了。
公孙鞅回到了案几后,坐了下来。
“两府无人来取尸首,下官请示左庶长,如何处置?”
“装敛入棺,送至府上!”
“诺!”
公孙鞅见其未动,眉毛一挑。“还有何事?”
赢权犹豫一下,还是仰头说道。“小人已将太子违抗新法一案查实,共有三项。其一,废井田之中,太子纵使家奴不按新法实行,致使地方无法贯彻新法。其二,太子无功,出入应为七爵制礼,却享十二爵!其三,太子府人仍使自己斗、桶,不用统一度量!”
“该当何罪?”
“这…”
“我问该当何罪?”公孙鞅一脸怒气。
“自古刑不上士大夫,何况是太子!”赢权颤颤巍巍地说道。“还请左庶长三思而行!”
“我再问你,太子犯法,该当何罪?”
“依律当处割鼻、刺字之刑!”刑司声音低弱。
公孙鞅一摆手,刑司欲言又止,无奈地退出大厅。
“户司求见左庶长!”门外又传来户司的声音。
“进来吧!”公孙鞅抬头看着户司走了进来。
“下官参见左庶长!”户司施礼,一脸的喜悦。
“定是喜报吧!”公孙鞅漫不经心地问道。“刑司都把路给你铺平了,你自是稳操胜券了!”
“左庶长英明!”户司一笑。“下官督查四十一县户薄,比变法前徒增两倍,优以咸阳县为重。”
“增户必然,我想知道贵族分户有何反应?是否有抗法不遵之人?”公孙鞅瞪了他一眼。
“下官明白,大部国民皆欢喜效法,少数贵族虽有抵制,可也屈从,唯岭南部落平君候未曾效法。当地县内户司几次崔促,皆因平君候身居边塞带兵将军,不敢强行!”
“还有吗?”
“仅此一例!”
“这事就交由本官处理。”公孙鞅一笑。“户司大人,你可知分户、奖耕意义所在?”
“左庶长多次明喻下官,分户可增秦国人口,奖耕则可保秦人衣食,富民强国。”户司流利对答。
“嗯!”公孙鞋点点头。“子亦为王庭户司大人,更要知其深远意义,绝非多收些户税而己。分户,鼓励小家劳作,消弱大家盘剥,集权于王庭。奖耕自与开阡陌相辅,土地人人私有,非贵族所拥,坐享租税,擎制王庭。开耕当奖,此大秦富国长策,子身为户司,不可忘记!”
“下官知左庶长报效王庭之心!新法乃左庶长为秦人苦心,大人未见,那些奴工得到土地之兴奋状,伏拜天地,嚎喊大人之名,喜极而泣,令在下深深感动。”户司擦拭泪眼。“下官虽生贵戚,却无时不盼国富兵强,免遭中原歧视和侵略。每岁贡献之品,皆由下官备配,怎忍见良马玉石、粮食少女送出,而我臣民却饿其体肤,孤寡无配啊!”
公孙鞅有些感动,他走过去,轻拍户司,帮他拭去泪痕。“王庭若多有户司之公,何惧新法畅施,秦国岂能不强!”
“新贵旧戚,恨新法施、效之人,摄孝公王权,口虽从之,心却怀恨。大人独处游流险谷,万事当应小心啊!”户司语重心长。“我亦年长,命贱无畏,大人志向高远,异地他乡,下官恐…下官尽力了!”户司说完,掩面而退。
公孙鞅望着他的背影,内心激荡。他想起这些贵族对抗新法时的嚣张,王庭之上以先王旧法为由,痛斥他让孝公做出忘恩负义之事,又私下鼓动显贵,痛斥奖励军功、废除承袭爵位的无情无义之举。
无数次,王庭争辩,无数次,新法难行。最终,他公孙鞅还是舍命求得新法推行,他知道那些杀头及受酷刑者之中,也有冤屈之人,可日日杀伐,岁岁战乱,不亦是有冤魂野鬼吗!
想到这里,他心内平静许多。
“报!”外面值日尉官喊到。“咸阳县守景监奉命来见左庶长!”
“有请!”公孙鞅起身走向门口,迎接他召见的景监。
景监进厅,看到左庶长相迎,忙要叩拜。
公孙鞅拉起他,笑道:“私府相见,免去繁礼!走,随本官后院说话!”
府宰引二人来到后院厅房,倒茶,看坐。
景监直直身子,转向公孙蒛鞅。“左庶长召见下官,不知有何吩咐?”
公孙鞅一笑。“看把咸阳守急的!本官未曾逼你,知你一路驶来,当是辛苦,还备了饭菜,你倒急成如此!”
景监听完,才露出微笑,他知左庶长不会安排疑难之事了。“大人自新法实施,下官每每都是领当急之命,所以下官便知来府即为大人急命,焉能不急!亦好多留些时日崔办。”
景监却是如此,新法规定聚秦之乡邑为县后,他是被公孙鞅任命的第一任咸阳县守,也是左庶长亲身去过最多的县。景监自知左庶长以咸阳县改政为标,观新法得失,再施全国。而他亦得公孙鞅肺腹之言,更敬重其一心王庭,造福苍生之念。更仰其不计自己荣辱,实行新法的决心。特别是秦王的支持,景监自知当与尽心配合,所以诸新法推行,咸阳首试,且行之有力,贯之彻底。违者依律而办,决不念及私情和贵族渊源。
如此一来,公孙鞅当然视景监为心腑之人,也常在秦王面前夸奖。故景监虽仍为县守,却食两倍其他四十县守的俸禄,另加大夫之名。
公孙鞅笑了。“此次本官招你,却非急事,而是慢事!”公孙鞅故意停下,看着景监露出惊奇之色。“而旦是景大人的喜事!”他又停下来,喝起了茶。
“左庶长就别难为下官了!”景监笑道。
“景大人,你看秦国各地,哪一县有气吞山河,居中为大之势?”公孙鞅转换了话题。
景监一邹眉,随既一笑,他明白了左庶长的意思。他曾多次想左庶长独爰咸阳之由,也大胆推测过,看来左庶长与他不谋而合。“当属咸阳!”景监坚定说道。
“噢!”公孙鞅暗自配服。“可细说其妙吗?”
“八百里秦川之腹地,为咸阳。其南,有渭水大河横贯东西,其北,有宗山依靠。向东,可出秦川直击中原,向西,绕道南去可得巴蜀之地。”景监语不迟顿。
公孙鞅明白了,景监亦是不谋而合的贤才啊!“所见相同!看来本官没有看错人。”公孙鞅开心地笑了,随后严肃说道:“实不相瞒,你看迁都咸阳如何?”
“可是我王之意?”景监反问。
“我王只有迁意,却无地点可选。招你前来,就是你与本官一同见王,劝说迀都咸阳一事。…真若如此,你景大人岂不要有慢事好事可为了!”
“左庶长抬爱!下官也觉迁都为好。现王庭集权诸县,集权诸甲,却时时于雍城被贵族大部所挟。府宅无王庭可建之地,粮食由贵戚屯积而控涨落,特别是新王人基浅薄,无可守之兵,可守之王城。”景监说道。“思之后怕!”
“还有。”公孙鞅补充道。“大秦若要富国强兵,一统中原,就应选要害之地为都,更要选民情激昂、忠君感恩之地为都。”
“大人所言极是,下官确无深虑!”
“既如此,你我二人饭后便见君王,详说刚才之言!”
“遵左庶长之命!”
秦国王庭大殿之上,孝公坐在殿堂之上,一脸怒气地看着太子赢驷。
太子低头不语。
殿下臣工肃容以待秦王下话,尤其是公子赢虔、太师甘龙、上大夫杜挚得意地看着公孙鞅,随后又转向孝公。
秦王眼晴一扫,便已看出臣工的不同态度。有的替太子抵制新法之错婉惜,有的则借此看秦王和公孙鞅的笑话。
好在昨晚公孙鞅已将此事报于自己,并商讨好处理之策。
“刑司何在!”秦王声音威武。
蠃权向前一步。“参见我王!”
“太子所犯三项罪名,依律受何刑罚?”
“依律当受割鼻、刺墨之刑!”
庭堂立刻传出惊讶之声。
太子也吓得看看孝公,又看着老师赢虔,似在问:这是真的吗?
孝公没有理采太子,依旧威严地盯着群臣,看着他们的表情。
赢虔却向他不屑地一仰头,意思在说:你怕什么!谁能奈何你,你是储君,谁能给储君割鼻刺墨!
“颁布新法之时,诸位大臣和本王都曾发誓。”秦王说道。“上至王卿,下至奴工,触犯法令,决不姑息!而今太子犯法,亦当依律而行。来人!将太子送予刑司。”
二名殿甲武士直奔太子。
“父王!父王!儿臣…”太子苦苦哀求着。可武士已将他按住,正要推向庭外。
“且慢!臣有话禀告我王。”上大夫甘龙上前一步叩拜。
太子一正身子,站在了庭中,他感激地看着慢慢从地上爬起的甘龙。
“上大夫有何本奏?”孝公看着他。
“老臣要告这左庶长公孙鞅。他以变法图强之名,蛊惑我王背离祖训,无义封疆之臣,乱杀先王旧部,鼓动奴工,对抗主宰,乱施酷刑,损王贤德。”甘龙痛哭流涕。“昨日又斩遗爵十七,臣以社稷为重,不计私恨。可今日又要刑罚太子,他是何居心!”
“对!他居心叵测!”又是几个大臣附合。
“我王定要铲除这奸恶之人!”甘龙已毫无顾忌。“废掉他所施巫言秽语,还大秦国本来面目!”
“对!对!”又是一振臣工的赞同声。
也有一些支持新法的大臣沉默不语,看着公孙鞅,为他担心。而公孙鞅全然似没听见,依然肃静地站在那里。
秦王看着甘龙的样子,早已料到会如此。两年里,已不知他弹劾公孙鞅这些施行新法之人多少次了,每项的罪名都是死罪,他是真想置公孙鞅等人于死地啊。“甘大人,你身为上大夫,群臣表率,何以失去体统!”
“我王英明!还请拿办左庶长。”甘龙不再哭泣,转而怒视公孙鞅。“你这乱臣贼子,刑罚储君,亡国罪孽啊!”他又转向孝公。“恳请我王查办左庶长!勿让随先祖开基功臣心寒啊!”
王庭内一阵骚动,议论声骤起。
太子赢驷、太师甘龙、上大夫杜挚怒目而视公孙鞅。
公孙鞅依然目光悠然,看着他们。
“臣亦有奏报!”景监从下手走上一步,叩拜孝公。
整个王庭静了下来。
“景大夫请讲!”孝公直直身子,看着他!
“公孙鞅蒙我王恩德,拜为左庶长,变法强国,实乃我王志高远虑、怜爱苍生所举。”景监声音洪亮,整个王庭鸦雀无声。“大周自幽王之乱,天下分崩,便战火不断。以致中原诸候穷兵黔武,民不聊生。我秦地亦为炎黄子孙,可中原诸候视我夷部,顺则岁岁盘剥,逆则举兵征伐。为讨太平,秦人忍饥挨饿,孤寡无配。左庶长变法两年,四十一县增户两倍,新耕六倍。现百姓衣食无忧,国有余粮,兵士愿以冲锋陷阵获功得爵而战。这富国强兵之策,实乃我王英明所制,左庶长鞠躬尽职而行,何罪之有!”
“景大人说的对!”一帮臣工也在附合。
王庭又是一阵骚动。
孝公轻呵一声,王庭静了下来。
他感到景监之语已是他反驳太师等人的强词,而更利王庭的则是景监没有说出口的,兵权,政权集于王庭。甘龙发难公孙鞅,实为发难新法。新法让这些贵戚失去了承袭封彊爵位,失去了土地税收。
“甘大人等激昂所指,亦是心系王庭,虽失体统,本王不纠。变法乃应时而生,左庶长已于王庭内外宣说两载,正如楚之吴起,魏之李悝,韩之申不害,齐之邹忌。”孝公看着公孙鞅。“左庶长变法,正如景大人所言,秦人受益,国家之幸。其贤德无量,威名远播,众臣皆当爱怜,何以再争新旧之理!”孝公变得怒色。“本王再申,王庭之内,不得再争此议,违者按欺君之罪!诸臣知晓?”
所有臣工慌忙两侧跪倒叩拜。“臣等明白!”
孝公看着不知所措的太子。
太子也慌忙跪拜。“儿臣记得了!”
孝公摆手,群臣两厢站立。
“今日王庭之上,本王是听得刑司上奏太子违反新法一事,各位还有否所请?”孝公说完,看着甘龙、杜挚,他在看他们是否真心偏护太子不受刑罚。
甘龙借太子受刑一事,想让众臣皆恨公孙鞅,进而废新法。然而景监跳出来有理有据夸赞公孙鞅新法,把功劳又归到孝公,把公孙鞅说成是新法执行之人。这一手段毒辣,把自己说成是秦王的问责之人,岂不是要招灾祸。争取高下,天长日久,就不怕他公孙鞅露不出破绽。既然如此,太子受刑更好,让你秦王也忍痛割爱,让你公孙鞅也永落个祸害储君之名。
甘龙想到这里,躲开了太子投来的恳求目光,转眼看着公子赢虔。他是王室中人,亦是太子之师。
赢虔自恃孝公之弟,太子之师,亦是秦国博学之人,故平日趾高气扬,结交富贵,自没把公孙鞅和新法放在眼里。今日眼见刑司赢权历数三罪,己是气愤。太子幼弱,这不明显冲着他吗!自己不参与你公孙鞅和甘龙之斗,那是觉得他们都是为了自己赢姓王庭,可刑罚太子,他可不干!
他上前一步施礼。“臣有话说!”
孝公点点头。“王弟请讲!”
“臣以为刑司所指太子犯刑,实为妄言!其一,太子府奴所为,太子不知,不知者不当罚。其二,太子岁弱,怎知新法明细,出入府宰主事,享受超爵,旧礼习惯。其三,太子府度量标准确是未改,皆因奴工不利,太子不知!”公子虔笑道。“以不知加罪,臣是不服!另太子弱冠,还请王兄收回成命!”
“臣等赞同太傅请命!”群臣附合着。
孝公也觉得赢虔言之有理,太子年少,怎能真的动刑。只是昨日公孙鞅已请示过自己,定要处理太子之师,以章显新法之威。孝公也明知新法实行,公孙鞅难之又难。聚众对抗,釜底抽薪之事,贵戚们做了一个又一个。而公孙鞅不畏权势,舍命不顾,也要施法、护法。他敢一次斩首七百抗法府吏及暴徒,再斩大夫子弟一十七人,连自己心都软怜,可公孙鞅唯法是从。太子一事,涉及兵权在握的平君候。变法已见成效,不能功亏一窥!自己知道江山和臣子哪个重要。可自己不能刑罚蠃虔,还是推给公孙鞅吧!
“王兄所言,情理当中,然法理当否,还需左庶长定!”孝公不去得罪人。“左庶长明新法细微,亦奖惩分明,司刑司、户司,其分内职责。”
太傅转身看着公孙鞅,表情傲慢。心想,你公孙鞅依仗秦王敢得罪甘龙、杜挚一伙,难道还敢得罪我赢虔一脉。
公孙鞅上前叩拜。“臣遵我王之命!”他心里明白孝公之意,既然让自己来做,就不顾及其他了。不让太傅这类人等受罚,也难摄服平君候等领兵之将。他想着雄鹰飞回时,鬼谷先生给自己的几个字:内斗狠,外斗智!他坚决了。“太子违反新法三项,依法当处割鼻、刺墨之罚。法施无情,上至王卿,下至奴工。太傅所言,情理当中,法理不在。太子弱冠不知,敢问太傅大人,何人该知?”
一句话让满王庭臣工都明白过来。新法连坐,子罪父与。
太傅赢虔一愣。“这…”他不能说孝公该知,太子是国之储君,当有太傅教之一切,自己和公孙贾便该如此!可自己也不能如此说啊,随即话锋一转。“本官刚刚说过,那皆为奴才妄为!”
“那太傅大人可读过新法?”公孙鞅早就听大臣说过,太傅从不把新法当读课授于太学。
“我授太子古史,不看新法!”
“我王曾下令,所有秦国臣工须读新法,还石刻后立于庭外,不知太傅是否是秦国臣工?”公孙鞅知道这口舌游戏也能让他无言。
“本官当然是秦国臣工了!”他笑了,堂堂秦王之弟谁敢说不是秦国臣工,和秦王仅差点点。“新法到是没读,本官不读亦知其所言!”
“那太傅说说,新法刑上不刑下之理!”
“这…”赢虔说不出来,可心想,刑上又能奈我何!“那就请左庶长说说吧!”
公孙鞅本欲轻罚,可太俯之言表让他下定决心。“那好,就让太傅记住刑上法理。奴工之罪归太子,太子弱冠不知,其罪归师。太子两师,赢虔领割鼻之刑,公孙贾领刺墨之刑。”公孙鞅说完,看着孝公。“请我王允刑司执法!”
蠃虔愤怒地看了公孙鞅一眼,又转脸看着孝公。
公孙贾也向前跪伏于地。
孝公没想到公孙鞅还是没有从轻量刑,自己刚才已说由他来定,再改岂有威严。
他脸色一扳,正色道:“依左庶长之命!”
武士上前架住二人,推向外面。
公孙贾回头想争辩,却见蠃虔一抖身子,“哼”了一声,挺胸而去。
太子眼晴四处寻找着,可无人迎视。
“刑司执法!”公孙鞅对着赢权说道。
赢权随他们而去。
王庭安静下来,众臣工眼神在交流着喜悦,心里却念着新法而栗惧。
孝公扫视一眼,又落到公孙鞅身上。“左庶长!新法实施,还有何难?”
公孙鞅叩拜。“各县守感我王恩德,皆明喻百姓新法利害。百姓亦勇于分户、开耕,富贵之第亦积极响应。现唯有平君候府因其领兵塞外,无暇理家,臣想亲去候府,帮其所急!”公孙鞅说完,回身正看着平安候。
平安候已出班叩拜于地。“臣确如左庶长所说,忙于要塞,延误我王之策,实感恐慌。庭散臣便星夜回府,照新法所为!”他又看着公孙鞅。“左庶长日理万机,怎可因本侯私事而劳烦于你。贻误大人之事,还望见谅!”
孝公微微点头。“平安候虽权重位尊,功劳无数,却总能心系王庭,功在强兵,实为将军楷模。着平安候,再进三爵,子承县守!”
平安候叩拜谢恩。
公孙鞅也起身归班。
“校尉车英!大夫景监!”孝公没忘昨日己定迂都一事,这也是这些天苦思之事,总算和公孙鞅、景监想到一处。
两人叩拜于地。“我王分附!”
“你二人于咸阳县再造都城,规划王城细微!”孝公看了看惊诧的臣工。“亦将臣工之府,尽入其内!”
“臣领我王之命!”
两人起身。
王庭之内又是一阵议论之声,可没反对之言。
公孙鞅微微一笑。
甘龙和杜挚相互一看,又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