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悦湘
云吉见到闵妁的时候吓了一跳,她的衣裳满是褶皱还沾着泥污,头发松散,珠花也歪了掉了,精致的妆也哭花了,她从未见过她家姑娘这般狼狈,冲过去抱着她就哭,眼泪豆子像是不要钱似的啪啪的掉。
“姑娘,您没伤着哪里?没磕着?”说着就四下翻着她的手脚,查看可有什么不妥,生怕她们姑娘受了伤。
闵妁不答话,抹了脸上的泪水,让自己打起精神,起身整了整衣裳,仪态优雅的看向秦颜月,“颜月,你来了。”
高束看向这个一身狼狈却仍旧仪态优雅的女子,一时竟高看了她两分,倒是个有骨气的,什么境地也不会失了这份志气。
哭过闹过,又能站起来,这样的女子她这两年见得不多,闵妁在这名单上又添了一个名字。
见她一身狼狈,秦颜月道:“先去换一身衣裳吧!”
闵妁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样子不好看,跟着奴婢们便去了,云吉也跟在她身后去伺候去了。
高束看着她的背影,“见了她,我便知道姐姐为何愿意走一趟了。”
上一次见到闵妁,只觉得她是个千金万贵的贵女,有些坏脾气,有些娇弱,又有些可爱,如今看来她上次认识的闵妁还不够完整。
秦颜月想起那日马车里的那个拥抱,此时都还觉得暖,“她……就是个别扭的孩子。”
高束看向秦颜月亲昵的拉着她的胳膊,眼睛里亮晶晶的,“难得呀!姐姐竟然会夸人。”
闵妁刚换了一身衣裳与秦颜月说了两句话,那边闵父与寂父就来了,他们本就只打算来接人,是以就只有闵司理和几个小厮跟着一起,并没有带着闵三公子一起。
瞧着他们这一行人,高束便明白了他们的打算,这是打算将人带回去逼着闵妁出嫁,遮掩丑事呢!
可惜了闵妁那姑娘,竟生在这样的家族。
闵父正面撞上刚换了一身衣裙的闵妁,皱着眉头狠瞪了她一眼,便擦肩而过,上前与秦颜月等人见了礼,开门见山的道:“秦姑娘,闵家有些家事需要处置,还请姑娘抬抬手,将我家这不孝女交还回来,也省了姑娘的麻烦。”
寂父本就只是过来走一趟摆个态度而已,是以并未插话。
闵妁没有低着头,脸上也没有愧疚和心虚,平日里光彩夺目的眼睛此时清清冷冷,看向闵父的目光意味不明,似有些伤心,又有些释然和理解。
高束被闵父一句话气得想笑,这人还真是会说话!
秦颜月眉眼清冷的瞥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冷冷的,讥诮道:“谁家的家事?”
闵父没有想到她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很意外但仍旧下意识的道:“我闵家家事。”
“谁跑到我的地方?”秦颜月继续问。
闵父回不过秦颜月话中意味,只觉得闵妁丢了他的脸,瞪了闵妁一眼,才压着怒气道:“我闵家二女。”
秦颜月挑了挑眉尾,“闵大人既然知道这是你闵家事,也知道是你闵家人擅闯我别居牵连我,方才的话算是什么意思?我抬抬手将人交于你?我扣着她不交?”
这哪里是她扣着人不交,分明是闵妁无处可躲,才躲到她这里来不肯走。如今闵父说的话倒像是她扣着人,不交给闵家,想让闵家难堪似的。
闵父被一个小辈教训脸上有些挂不住,一时面红耳赤。
闵司理也觉得自己父亲说的话不对,上前一步道:“秦姑娘宽宏大量!我家父亲也是被妹妹气昏了头,才一时糊涂说出这话来,并非有意。”
秦颜月堵他是让他看清楚局势,别平白将她牵扯进去,并不是为了旁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便不揪着不放,“闵大公子明理。”
见势有缓和,一直没有开口的寂父笑着开口道:“我等也相信秦姑娘并非扣着人不交,而是受闵妁牵连。秦姑娘有所不知,今日闵妁犯了大错,且乃闵兄家中密事难以启齿,还请姑娘别听了她胡言乱语,予她庇护,助长其威才好。”
这话就是将秦颜月架在架子上,不得不将闵妁送出去了。一来事情是闵家家里私密事,她一个外人不该插手;二来是闵妁犯错,她一个不相干的人不该庇护。
这寂父倒是有几分脑子。
余光瞥向闵妁,见她摇头,秦颜月也顺坡下驴,“寂侯说得是,既然这是闵家家事,我这个外人的确不该多管闲事,如此,还请闵大人将爱女带回去吧!只愿今日之事,再不牵扯于我。”
云吉听了这话大急,一跺脚就要冲过去,却被闵妁一把拉住。
“这是自然!秦姑娘放心,我回家一定好好教训她,再不让她给姑娘添乱。”原以为需要闹一番才能将人带走的闵父听了这话心中大喜,连忙应承着。
“既然闵大人都这样说了,我自然放心。”转头就对黎荜道:“黎荜,送闵二姑娘出去。”
黎荜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恭敬道:“是!”
闵父与秦颜月寒暄几句便转身带闵妁回去,狠狠地瞪了闵妁一眼,只觉得她碍眼得很。
闵妁闹了一场,这时候却十分安静,似乎认命了一般,跟着闵父就往花雀楼三楼去,一路不哭不闹,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黎荜送了人出门就快步跑回来,“姑娘,就让他们这样走了?”
秦颜月看着她,“不让她走,你还想做什么?”
“奴婢……”黎荜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能闭了嘴。
倒是高束看着闵妁离开的背影眼眸深深,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味的东西,拉着秦颜月的胳膊道:“姐姐,这闵二姑娘倒是有趣!”
秦颜月一笑,“自然有趣。”
“可惜了里先生,白走一趟!”
黎荜一听这话想起了闵二姑娘方才拉着她小声说的话,“姑娘,方才闵二姑娘拉着我,求您给她一个有本事的大夫来着。”
她实在不明白闵二姑娘向姑娘要一个大夫做什么,但听闵二姑娘的语气郑重,知道这是要紧的事,是以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