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万俟郇轻嗤一声,“有什么好怕的,神女即将要被送往药鬼谷,与世相隔,也出不了什么事。”
“可怀王殿下,陛下只怕是不忍呐!”黄公公啧啧一声道。
“不忍又如何,又不是这一次了。”万俟郇神色淡淡,双手背于身后便在转了身,“时刻注意里面的动静,有事再叫人通知本王。”
“是。”黄公公瑟瑟应下。
许久,万俟演才松开宿辛,奈何宿辛的双目中仍旧满是戒备,“我,不认识你,不想见到你。”
嗓子早已干涸,声音带着无尽的苦涩,甚至还有几分哀求。
“辛儿!”万俟演又喊了一声。
宿辛缓缓别开眼,执拗道,“我叫清儿,夫人赐的名字。”
又是一瞬寂静……
“哼,清儿?”万俟演不知怎的,突然冷哼一声,“你这一辈子只应了‘宿辛’二字,凡巫宿神女,哪个有好下场?清儿……这名字你消受不起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宿辛咬了咬唇,目光有些闪烁起来。
又是一声冷笑,万俟演一把捏住宿辛的下颌,“你看着我,看着朕!”
宿辛就这么被迫迎上万俟演灼灼的目光,却觉得难受烫人的紧,她不想呆在这儿了,这里的一切都好可怕,好可怕!
万俟演此刻却不再顾忌宿辛的恐惧,愤怒早已蒙蔽了他的双眼,“朕不管你咋外面遇见了什么人,但你身上留得是巫宿族人的血,你生在万俟家的天下,你只能是朕的!”
须臾,万俟演猛然松开宿辛背过身子去,握紧的双拳不住颤抖,“朕会让巫医来给你医治,朕会让你记起一切。”
疲惫的阖上眸子,似是低喃,“你,只能是朕的辛儿,永远都是。”
言罢,万俟演便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外走去,许是怕他会承受不住,一旦对上辛儿澄澈的眸子,罪恶感就会油然而生,直戳心底。
“皇上,您可算是出来……”听到有开门的动静,黄公公赶紧就弯着身子迎着。只是一抬头对上万俟演黑沉如墨的脸赶紧又把嘴里的话给咽了回去,乖乖低下头去,跟在万俟演身后,半点儿声音都不敢吭。
“你们守住明德殿,除了巫医谁不准放进去。”万俟演根本无暇顾及黄公公,声音冷的刺骨。
“是。”守在明德殿外的侍卫一一颔首领命。
“陛下,您去哪儿?”跟着万俟演走出明德殿一段距离,黄公公这才开口问了一句,不是久别重逢吗,怎么说走就走了?
正走着又不成想万俟演骤然停住了步子。
“陛下,怎么……”
“去御花园!”
“……”
万俟演一走,宿辛就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就往外殿跑。可是好不容易跑到大殿门口,却发现殿门怎么也打不开。
那个男人要囚禁她?可是他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一看到他心头就会好难受?
“开门,开门,开门啊!”宿辛受不住了,这个大殿好压抑,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待下去。
“开门啊!我求求你们,开开门!”
“开门!”
一声声叫唤却都无济于事,万俟演早就让人把明德殿严守住了,本来明德殿是先皇后寝殿,明德殿周遭的宫殿也是没有人住的,就算他们动静再大也闹不到旁人耳朵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宿辛体力不支身子就倚着门滑了下来,脸上泪痕旧的未干又添新泪,鼻子和眼睛都哭的红红。
照以往万俟演定是心疼极了,可此刻却不想再看,因为那些泪都是为旁人而流,她怎么能,怎么能挂念着其他人呢?
哭累了,没力气了,宿辛又靠着殿门将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双目看着前方渐渐没了焦距。
演哥哥,演哥哥到底是谁?
脑袋里好像晃过什么,只是尚来不及捕捉就又消失了。
将军的人说她是神女,要用她换虎符,那个男人也说什么神女,她到底是谁啊?
“辛儿,辛儿又是谁?”双手抱着脑袋,只感觉头疼欲裂,好难受。
从前香儿姐姐叫她小辛……
“小辛这名字不好,我替你换一个如何?”
“你眼睛生的不错,有道是‘猗嗟名兮,美目清兮’,便唤清儿吧。”
难道她真的是辛儿吗?
不,不可能,她叫清儿,是夫人救了她给她的名字,她不是辛儿,才不是,那些人都是坏人,都是骗子!
他们要偷虎符害死了夫人,现在又要骗她,她才没有那么蠢,她什么都不会信的。
不知不觉走到御花园,万俟演抬手止住了黄公公的步子,“你在外守着,朕一人进去走走。”
黄公公赶紧福身,“奴才遵旨。”
停下步子,黄公公目送着万俟演一路前去。
他知道,陛下这是又要去那处假山了,明德殿和御花园的假山,自神女被送去药鬼谷后的一年的时日里,这两处是皇上最爱去的地方。
只是造化弄人,偏偏让皇上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放眼朝中多少好的女儿家巴巴都想往宫里送,可皇上就是不要。陛下登基两年,后宫便空虚了两年,也不是长久之计。
黄公公终是叹了一口气,他自个儿都是没情没爱的还去瞎操心皇上的事,真是多虑了。
因为今儿罢了朝,戍远侯也就早早的回来了,又念着昨儿夜里回来的晚没能去看看久未归家的女儿,一回府就往许芣灵的弄玉阁去了。
“小姐,小姐醒醒,侯爷回来了,正在前后候着呢!”
许芣灵尚在睡梦中,就突然被贾嬷嬷给叫醒了,自然是有些不大高兴的,一起床就苦着一张脸呆呆坐在梳妆镜前等着幼微幼白给自己洗漱梳头。
看贾嬷嬷忙里忙外走来走去的真真是把她都给绕晕了,许芣灵不由嘟囔道,“嬷嬷你急什么,咱慢点又不是要跟谁抢。”
“小姐这话就不对了,”贾嬷嬷又在许芣灵眼前停住了,“侯爷是小姐的父亲,理当是小姐每日晨昏定省去拜访侯爷,哪有让侯爷在前面等着小姐洗漱的道理,侯爷宠着小姐,小姐也不能恃宠而骄啊。”
又是说教。
许芣灵在心中暗叹一声自己失策,还不得不应着贾嬷嬷的话,“是,嬷嬷说得对,芣灵受教了。”
好不容易整理好,也花了一刻钟的时间,虽然许芣灵觉得很短,贾嬷嬷还是不停念叨,让许芣灵见到侯爷莫要忘了礼节莫要生分还莫要同侯爷起争执。
许芣灵无奈一一应着,心中却不以为然,既然都不生分了那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自个儿父亲面前还要装得贤良淑德,真当她和真正的许芣灵之前那么多年闹腾戍远侯没看在眼里。
尽管心中不赞同,一进了前厅,许芣灵还是中规中矩地行了礼,“女儿给爹爹请安,女儿远行多日让爹爹担忧都是女儿的不是。”
戍远侯哪里舍得怪罪女儿,赶紧起身亲自将许芣灵扶了起来,笑着调侃道,“灵儿这是怎么了,以往做事从来不会时候认错的,我们许家的女儿就是要敢作敢当,有爹爹在后面护着你呢!”
“多谢爹爹,灵儿就知道爹爹待灵儿最好了。”许芣灵亦是笑道,乘着戍远侯不注意还冲贾嬷嬷做了鬼脸。
贾嬷嬷也不能说些什么,真能无奈笑笑。等戍远侯又坐下,贾嬷嬷赶紧让人再添上了新茶。
“灵儿这些日子在外可有遇见什么新奇事,或是学了什么新本事,说来让爹爹听听。”戍远侯拿起茶盏浅酌了一口,笑看着许芣灵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