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松了口气:这刺头儿自己想明白了,真好。少用一次驯化术,能节省10点体力呢。
七斤张越哭越痛快。他得到十万块,心里一松,后怕的感觉比潮水还汹涌。
工人们渐渐开始思考:抛家舍业来赚辛苦钱,却因为酗酒丢了性命,老婆孩子跟别人跑了,抚恤金归野男人花……喝酒上工,对吗?
没有什么能比七斤张的声泪俱下更让工人们反思。
“害人的东西,砸了它!”七斤张忽然举起那箱茅台,犹豫半天,递给石磊。“大老板,我想砸了它,又觉得浪费。卖给你,好吧?”
工人们安静片刻,没有议论。换成他们,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谁辛苦打工,不是为了钱?
石磊让花斑虎如数给钱,笑问:“不喝酒了?”
七斤张咽着口水,大声说:“不喝了!娘的,谁喝谁龟孙儿!”
石磊点点头,忽然说:“我再跟他打个赌:他要是一直不喝酒,等完工,我给他一百万。他要是喝酒,谁先举报,我也给一百万。”
整个工地的人兴奋得要发疯,抢着记下石磊的电话。
七斤张满脸通红,忽然跪下给石磊磕了几个头。“大老板,你特意帮我戒酒,是我的恩人啊……”
石磊连忙搀他起来。“哎哟,张叔,这可使不得……”
七斤张是工人们的偶像,石磊对他表现出足够的尊重,立即收获了工人们的好感。
上哪儿找这样的大老板?一心帮工人戒酒,又真心尊重工人。二老板花斑虎也比其他工头好得多,这个工地确实挺不错的。
再次开工,工人们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真把手头的活儿当自己家的事来干。
石磊和花斑虎看了一会儿,回活动板房商议。
“我一直不太明白,宫天一拿别人的命恶心我,有意思吗?”石磊喝着茶,问。
花斑虎扳着手指头说:“首先,工地可是有很多评比的。各项评比不仅直接和优惠政策挂钩,也会影响到能否继续开工。”
任何工地都不敢保证不出事故。如果出了重大安全事故,势必停工整改。到时候,磊紫钢材就会受到影响。
“其次,万一真停工整改,磊紫钢材的负面新闻就会深入人心。后面再有人使什么绊子,就很容易了。墙倒众人推啊。”
隔行如隔山,石磊不知道工地还有评比。他知道了工地可能被针对的一些地方,松了口气。“我应该可以解决宫天一的隐患。”
花斑虎听了一会儿,犹豫道;“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立刻去做。”石磊刚说完,突然觉得像是被巨蟒缠绕一样,浑身发凉,甚至无法呼吸。
是危机直觉在示警!他拉起花斑虎就往门外跑。
石磊看着摇摇欲坠的塔吊,目眦欲裂。“混账!宫天一,你还真的跟我玩大的啊?”
这台塔吊高度大约在二十米左右,一旦砸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七斤张毕竟喝了酒,又遭受惊吓,已经回板房睡了。现在应该没人在塔吊上面。
但是,万一塔吊砸到建筑区域……
就在工人们的惊呼声中,塔吊和支撑结构砸向花斑虎所在的板房,巨响轰鸣,烟尘四起。
工人们都傻了。
“七斤张确实该戒酒了。”
“白痴,我们都得戒酒!”……
万幸,被砸到的几十米距离中,没有任何人,塔吊里面也没人。
除了几间活动板房和石磊借来的奔驰,并没有财产损失。那台奔驰好像是手工打造的特别定制款,价值近两千万。
闻声而来的七斤张腿一软,跪在地上,指着塔吊说不出话。塔吊是他的全部身家、供儿女读书的希望啊,就这么毁了?
石磊给七斤张点了根烟。“有保险吧?”
七斤张木然点头,眼泪静静流下。重型机械的保险有上限,赔的钱根本不可能买二手塔吊。而且,这次事故的责任,很可能在他。
谁都知道他爱喝酒,保险公司怎么可能不趁机搞事?那辆奔驰一看就不便宜,他怎么赔得起?
石磊轻轻拍着七斤张的肩膀,低声说:“别担心。钱能解决的事都是小事。咱俩有缘,我给你买新塔吊。”
七斤张还在无声无息地哭泣着,脸色格外苍白。对陷入绝望的他来说,外界的一切声音都是噪音,被他忽略了。
然而,围观的工人们清楚听到了石磊所说的。他们惊愕议论,缓缓鼓掌,久久不停歇。
“这个大老板不一样啊。”
“对啊,他真把我们当兄弟。”
“屁!他是七斤张的兄弟,懂不懂?咱们也配做大老板的兄弟?”
“咱们不是七斤张的兄弟?都是兄弟,谁敢把自己当混饭的?咱们是给自家兄弟干活。”……
这倒是石磊没想到的:他只是觉得七斤张很可怜,却换来工人们的真诚对待。
等七斤张缓过神,亲耳听到花斑虎联系人买塔吊,还不用他花一分钱,他哭得更厉害了。
于情于理,塔吊砸下来,肯定是安装有问题。七斤张得赔石磊奔驰车、活动板房。如果延误了工期,也要赔偿损失。
石磊不但没为难七斤张,还给他买新塔吊,这是救了他家人的命!
七斤张想给石磊磕头,却找不到人。
此时,石磊正在工地外面看着刚帖出来的标语。
“狠抓安全生产,向久久建筑学习!”
“落实久久建筑精神,杜绝一切安全隐患!”……
花海建筑的工地,贴这种标语,实在是奇耻大辱。
久久建筑是久久集团最重要的子公司,崖山省建筑业第一,却并不以安全生产闻名。
石磊让人贴出这种标语,无非是希望宫天一心生感恩,不再对工地下手。
宫天一放弃争夺董事长职位,成为异能者。他像个幽魂,可能在工地的任何角落,可能易了容。
他,是个祸害!
石磊有点发愁。“怎么找他出来呢?这么多人,可不好找啊。”
花斑虎那面还在忙着处理塔吊。
有个瘦瘦黑黑的力工正在搬砖,手推车没放稳,砖砸下来,碎了许多。
花斑虎瞥了一眼,大声对赶来训斥的小工头说:“别骂他,也别让他赔钱,一推车砖而已嘛……嘿,听到没?人没事儿就好。”
小工头点头哈腰,假惺惺安慰黑瘦力工。然而,闯了祸的力工看向花斑虎的眼神里只有冰冷。
“挂上了就好。”花斑虎大笑道:“你们几个,把类似的标语挂满工地。”
“虎爷,久久建筑只是有钱有门路,一点儿也不懂建筑,安全事故频发……”
“就你屁话多!”花斑虎脸一沉,大声说:“久久建筑是崖山省的龙头老大,向他们学习,不丢人。”
泪水,瞬间漫出了力工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