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霍卿,卿本佳人的卿。
今日是民国三十四年的元月初一,我抱着刚足四月的筠儿逗弄着,目光却一次又一次的瞟过敞开的房门。
筠儿“啊啊”地叫着,揪住我枣红大衣的毛领,努力够着我新做的鬈发。久够不着,她赌气似的将我的衣领啃得湿漉漉一片。
一旁,奶妈牵着的雍儿津津有味地允着手指,好奇地望向他瘦小的妹妹。父亲在他记忆里已成模糊的背影,对父亲今日的归来并不热衷。苏郎离家太久,雍儿对父亲的印象已趋淡漠了啊,筠儿自出生起就未曾见过父亲……我有些担心。
门外飘着雪花,白色的雪屑随风粒粒散入屋内,化成一片水渍,晕成思念的形状。下雪的冬日在温暖的南方显得格外罕见。辕儿在椅子上已坐不住了,若不是长女阿瑢的手紧紧牵着,早滚在了雪地里。
厨子一次又一次差人谦卑地上前,询问热菜是否可以上桌,我淡淡地拒绝,心中却越发焦急——他呢?他怎么还不回来!
明亮的黄色吊灯在屋内沉默的亮着;桌上的热茶的白气在空中弥漫,晕开阵阵暖意。而茶抵不住暖意中的寒风,渐渐变得冰冷难咽。我们守在桌前,默默地等着他。
六点,七点,八点……
珐琅钟“铛铛”地一声又一声不厌其烦的敲响。
辕儿安静下来,伏在桌上,因为饥饿而无精打采;筠儿和雍儿饭前点心吃了个肚儿滚圆,疲惫地眯着眼睛。坐也坐不端正,东倒西歪。
罢了罢了,准是今夜的雪阻住了霁郎的归路。我吩咐厨房熬了些瘦肉粥给孩子们,让仆从领着他们各自散去。自己倚着椅子,在灯火通明的空旷的大厅中,耐心地等着。气氛仿佛陷入凝固。
我感到些许寂寞。
于是,我忆起了那些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