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一个雪日。
“卿儿,你该走了。”
朱红的太师椅上,母亲淡淡地说。左手葱白的手指紧紧地握住椅子圆润的把手,微微颤抖着。门外隐隐传来打斗的声音,府里乱作一团。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气氛浓厚的像李妈善调的辣椒酱。
奶娘李妈的眼眶红红的,红润的脸庞中泛出惨白:“走吧,小姐……听夫人的……”我怯怯地立在堂中,四岁的心智不允许我考虑这反常的一切。发生了什么?!我像往常一样,跌跌撞撞地上前,想抓住母亲深紫绸缎的袖口。
“走!走!去哪里都好,离开霍城!”母亲甩开我捏在她袖口上的手,怒吼着。
三岁的弟弟秉安似乎被母亲吓着了。扑到我的怀里嚎啕大哭。眼泪鼻涕在我鹅黄的衣襟上留下一道道污渍。我抱着秉安犹豫着,始终没有移动。
门外的打杀声愈来愈近,惨叫声此起彼伏。
李妈的脸化成惨白,带着厚茧的大手拉着我往屋外拉。我抱着秉安,哭闹着,挣扎着,抗拒着,想要母亲的安抚。
母亲的脸沉下来,从紫绸布遮掩着的腰间拔出一把乌黑铮亮的木仓,黑洞洞的木仓口直指我眉心。“走不走?不走我毙了你!”我犹豫着向门口倒退,觉得母亲是那样陌生。“……带上那个贱种……”母亲沉默了一会儿,犀利的眼神中夹带着仇恨的目光,盯着抽噎不止的秉安。
打杀声似乎已近在咫尺,我听到管家声嘶力竭的大吼,夹杂着家丁的衰号。透过门缝,好像能看见杀红了的血眼,感受到鲜血热气腾腾的温度。
窗外,府的另一角,秦姨娘的寓所已燃起滔天的火光,火势蔓延得很快,吞噬着一切。熊熊火光逐渐逼近,似乎想掩饰这血腥的暴行。
突然,李妈紧紧夹着我,从窗口跳了出去。这时,一群黑衣人破开母亲的房门,鱼贯而入,围住了母亲。我的视线就这样被隔绝,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一块块银色的令牌别在他们的腰间——映射着火光,晃得我脑袋生疼——墨?谁又姓墨呢?
一声沉闷的木仓响,李妈和我们一头扎进了府里的暗道。黑暗中,我们低低抽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