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辗转反侧,胡思乱想,直到凌晨四五点光景才迷迷糊糊睡去。醒来,天光已破窗。
勾伯伯不知去向,睡床被子折叠齐整,堆放在墙角的物件已不在。
我下楼问吧台呆滞的老头,他只回我一句:“已经离开。”随后又呆呆盯着天花板。
勾伯伯既已离去,就算了,反正目前也无事找他,我可以逛一下卡灵,四处看看,熟悉环境。
我爬上一座小山,俯视卡城,但见三四层楼房密密麻麻,两条道路交叉贯穿其中,成十字型,那交叉的地方应该就是绿皮火车上他们鬼故事里讲的“大十字”吧。
绿化很好,道路两边都种植法国梧桐。偶见几个充满民族风格的翘脚鼓楼,也是稀稀拉拉的矗立。
城周皆山,山连着山。
河水从城边淌过,不见有一条船。
差不多八点,我返回城里,到教育局递交工作介绍信,一个办公室工作人员接受后放入档案柜,叫我一周后再过来看看,然后就叫我离开。
一周很短,也很长,我需要租赁一间房屋,于是开始留意街道两边墙壁上的牛皮鲜广告。
根据牛皮鲜广告内容,发现老街一带有便宜房屋出租,我向路上行人问明老街方向,就往那个方位走去。
路边站着、坐着许多民工,有的人面前摆放木工工具,有的摆放粉刷工具,有的摆放焊接工具等等。他们三个一簇,五个一伙。有的在扑克牌,有的在打麻将牌,有的在聊天。
其中有一伙,神情紧张,正在窃窃私语。我凑过去,细听。
一人说:“昨晚,又有的士司机死亡。”
一人问:“怎么回事?”
回答:“可能又是那个女鬼作祟吧。”
“那晚上就不要再去大十字了。”
“是啊,万一有一天,她不再针对的士司机,连行人也不放过的话,就真的闯鬼了。”
……
真有这么神吗?我决定去会会这个女鬼。根据人们的叙述,女鬼都在深夜出没。
我很快就找到一栋临街民房。租房程序很简单,房东连合同也不需要签定,只问我叫什么名字,然后就叫我缴纳房租费,之后就把钥匙给我,而且带我到三楼一间房屋。
这是一间十多平米的房间,通体都粉刷成白色,简陋得不能再简陋。只有一铺床,一个衣柜,一根木凳,一张桌子,几个盆钵。
这对于我,已经足够,我只要一个落脚点,晚上可以睡睡,甚至不睡都行。吃饭问题,大可在街头小巷,随便吃点,所以没有必要要求老板添加炊具餐具之类的物件。
我铺床,睡觉。一觉醒来,已是华灯初上,到一个街角随便吃了一碗米粉,算是晚餐,于是开始在各条小巷游荡。东瞅瞅西望望,看人来人往,观世间百态。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已是午夜时分。小城的午夜,即使是最繁华的地段,也显得格外冷清,行人寥寥。
行车也很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女鬼事件的影响,吓怕了夜行的的士。
我坐在大十字一栋楼房梯砍上,静静地观察公交站台。
秋风阵阵,偶然吹起地面一两片白色垃圾,悬浮在空中,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像是受人指使的灵物,有时还特意朝我飞奔而来。
公交站台,一个女人出现,穿着洁白的连衣裙,貌似等车,正左右踱步,步履轻盈。
这应该就是我等待的“女人”,我朝公交站台走去,边走边紧紧盯着前面的“女人”。
走近女人的时候,我头脑翁地响了一下,无法相信见到情形。那个“女人”像极了雨莲!她朝我莞尔一笑,我仿佛听到熟悉的“咯咯”的笑声。
“雨莲,怎么会是你?”我不由自主地惊呼。
“嗯?我不是雨莲,我叫雨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女人”楞了一下回答我,嘴角浮现一丝狡胁的笑意。
我不喜欢这样的笑,或者说我不喜欢雨莲对我出现这样的笑意。
转了一下头,可在我转移视线的瞬间,感觉“女人”嘴角在流血,眼睛血红。
我转头望她,她朝我妩媚一笑,全然又是一个正常女人。我视线偏离她,又感觉她嘴角流血,眼睛血红!我本能地抽搐了一下。
“不,你就是雨莲,是我的妻子。”我呆呆地看着她。
“帅哥,你认错人了。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雨莲。”她回答我,这声音犹如来自远处,但又让我清晰听闻。
“我不信,这世界会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人。”我说。
“那是你想她太多,感觉世间任何女人都像她。她真的好幸福,好让人羡慕。”“女人”幽幽地说。
这时,一辆的士停在面前,司机朝这边张望,像是在问走不走。
“女人”招了一下手,朝的士走过去。我装成是她男人,也走过去。她打开后车门,我打开前车门。
“去哪?”的士司机脸朝我,问道。
“火葬场。”我回答。
“女人”没有做声,居然认同我的去向。车子开动。
“听起来你们声音不像本地人?”司机打破沉默,问道。
“你说对了,我们的确不是本地人。”我回答。
“是北方人,哪个省的啊?”他无事找事,问得具体。
“B市。”我说出读书的地方。
“好地方,听说那里每个人都是当官的,任何人的职务比我们这地方最大的官都大。”司机继续扯。
“那是自然。”我不便说得太多,回答得轻描淡写。
“你们是来旅游的吗?”司机继续问。
“是的。”我回答,我不想多说话,只希望尽快到达目的地,然后看她如何递冥币给司机。
“来到我们地方,感觉如何?”司机不依不饶,继续问道。可能是深夜行车,说话可以解乏,或者可以减少恐惧?
司机偶尔朝观后镜看看“女人”,看了一下,又看一下,脸色渐渐变得惊悚。我想司机一定也是在视线偏离“女人”的瞬间,瞥见她嘴角流血,眼睛血红的情景了。
这时,车子来了一个急刹,猛然靠近路边。然后司机走下车,打开后车门说:“你们下车吧,我不想再走。”
我假装纳闷地说:“为什么?这深更半夜的,你甩我们在荒郊野外,你有职业道德吗?”其实我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
透过车窗,我看见司机带着十分惊恐的神情说:“没有为什么,老弟,也许你不是鬼,但是女鬼深夜搭车的传说算我今天真的碰到了。”
我回答说:“那你刚才为什么还停车拉我们?”
司机说:“他们说女鬼都是一个人出来害人的,今天因为增加了一个你,人数不对,所以我才敢拉。”
我说:“你继续往前走吧,拉我们到达目的地,刚才你说对了,我不是鬼。”
司机说:“老弟,不是我不拉你,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实在还不想死。我也不知道我拉她上车是不是就已经注定要死,但是死的人都是到达目的地,我今天实在不想再走。”
“不要跟他啰嗦了,他现在就得死。”一个女人的声音幽幽从后面传来。
我反脸一看,一只绵长的手早已从后座穿过车窗,抓住司机的脖子,司机舌头吐得老长。
我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拯救司机,不要让太多人冤死,于是立即瞬移到窗外,出手抓女鬼的手,可是我什么东西都抓不到。
虽然明明看见女鬼的手还依然紧紧抓住司机的脖子,我的手却偏偏感觉不到女鬼的手的存在!
除了车子前灯的光耀,四周黑魆魆,我不知所措。
都说急中生智,猛然想起铁符和勾伯伯,于是我从胸口摸出了铁符。
就在铁符拿出来的瞬间,女鬼发出一声闷哼,那只手倏然消失,后坐上的“女人”也顿然消失了。
司机嗒然落地,直挺挺躺在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