糠稀十三年四月二十日。
杀了陕西经略的王辅臣带着五万大军横冲直撞,并没有如同历史上一样直逼西安,而是一路南下砍瓜切菜般击垮了沿路的各地方清军,清军更有甚者望风而逃直奔荆州。一直砍到了襄阳城前才遇到了硬骨头。
襄阳的军队不是不想弃城而逃,而是再往后逃就是荆州了,别的地方军可以用守备薄弱难以抵挡当借口加以搪塞,弃守襄阳可就是死罪一条。起码也要阻挡一番杀杀叛军的锐气。
襄阳城守备部队有整整四万人,虽然王辅臣沿途收编裹挟了两万余人,但仅凭不足两倍之兵力想要攻破城高墙厚的襄阳城也是难上加难。
襄阳知府尤钟颍看着城下那浩浩荡荡的“王”字旗大军,没有感到丝毫慌乱。
从之前的战报消息来看,前来进攻的并非是吴三桂的嫡系部队,没有那让人闻风丧胆的洋枪大炮,只有大刀长矛,之所以能这么快从陇西之地冲到襄阳,全是因为王辅臣没有攻击沿途各地重镇,只是挑了几个软柿子府县捏了捏而已。
“守城的听着!如果你们还是汉人子弟,就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开城投降!与我等共复大明!”
“乱臣贼子好大口气!张嘴便是一派胡言!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大明已亡数十年,汝等复的是何大明?吴姓大明乎?吴贼欲效曹操行那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殊不知天下尽归我大清,当今盛世已无人惦念前朝!本官当死守襄阳,与尔等枉逆贼子拼个你死我活!”
“入你娘!当个狗奴才还那么有底气,亏你还是熟读史书之辈。真是枉活三十余年!”王辅臣对着城上的尤知府破口大骂。
“本官熟读经史典籍只知忠君爱国,你这乱臣贼子既已降我大清,何故造反?反复无常之三姓家奴也敢谈义论理乎?!”尤知府反讥之。
城下的王辅臣气的弯弓搭箭怒射尤知府,吓得尤知府一头趴在了垛口之下,还未将箭射出的王辅臣旋即哈哈大笑。
“哈哈哈!无胆鼠辈!只会逞口舌之利,待吾拿下襄阳,诛汝九族,奸汝妻女!”
尤知府气的帽子都歪了,大声喊道:“放箭!放箭!给我射死他!”
然而平常兵士用的普通弓箭怎能比得上臂力过人又手握宝雕弓的王辅臣,射出的箭零零散散的扎在了王辅臣面前,使得王辅臣更加猖狂。
尤知府一气之下大声喊道:“打开城门!决一死战!”
气急败坏的尤知府带着清兵冲下了城墙,冲出了襄阳城,誓要砍死王辅臣。
王辅臣打马回了中军大营,以刀盾兵在前,长枪兵居中,弓箭、火枪兵在后,以逸待劳静等清军冲将过来。
“杀三姓家奴者赏金万两!”尤知府骑着高头大马指挥着清兵们向前猛冲。
“杀啊!”清军们在万两黄金的刺激下加快了步伐,与王辅臣军只有百步之遥。
“放!”王辅臣军中弓箭弹丸齐发,将打头的百余清兵打成了筛子。
其后的清兵并没有丝毫退缩之意,襄阳城中的部队并不是没打过仗的地方民兵,而是真真正正经历过战阵的积年老兵。死几个同袍并不会打击他们的士气,只会让闻到血腥气味的他们更加疯狂。
清军阵中的弓兵不时攒射,掩护前方的刀盾枪兵。虽然收效甚微,但也对王辅臣军造成了一定干扰。
终于,五十步……三十步……十步……
清兵在付出了八百余人的代价之后冲到了王辅臣大军的阵前。
一名清兵一刀砍在了吴军刀盾兵的盾上,被从盾后边刺击而来的长矛刺出了好几个透明窟窿。
没有了压倒性的装备差距,没有了“洋”枪大炮的火力压制,十万人在襄阳城外你刺我砍的短兵相接。
本来占据地利的清军尚有与王辅臣大战之能力,可惜只知之乎者也忠君爱国的尤知府并不会带兵打仗,一经刺激带着大军就出了城,襄阳城北城西地势都是外高内低,王辅臣只不过射了一箭便得了天时地利人和,清军战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当然,十万人的冷兵器战斗终归是要打个好几天甚至是十好几天的。
清兵们踩着同袍与敌军的尸体,前仆后继的向王辅臣军发动猛攻。
尤知府远远的躲在后方观看,一股豪情由然而生。
“沙场点兵利剑出,襄阳平寇角声鸣。报国舍身勇士死,浩然我辈怎可生!”尤知府吟诗一首,热血上头,抽出宝剑就要冲上前去,幸亏被身旁亲兵拦下,这才缓过神来。
这位知府连骑马都得靠人搀扶,真要到了战场上去砍杀,还不如个普通士兵。
“将士们冲啊!给我冲到中军,活捉三姓家奴!”尤知府只得在后方加油打气。
“杀!杀!杀!”清军喊杀声震天,士气顿时再上一层楼。
前方的清兵有许多被热血上头的同袍从后边推搡上前,一头撞在了敌军的刀枪长矛之下。
拥挤的战阵中已无章法可言,双方你一刀我一枪的砍杀捅刺着。
尤钟奇是尤知府的胞弟,官至襄阳府协领(军长),与亲哥哥自幼饱读诗书不同,这位可是真真正正的猛将,使得一手开山斧,于战阵之中无人可挡。
悍勇的尤钟奇带着亲兵竟然是打开了一个口子,带着清兵们向着王辅臣的中军大帐奔去。
“挡我者死!”尤协领一斧将一名吴军士兵劈成了两半,身旁亲兵将吓傻的十余名敌军乱刀砍死。
司起云是王辅臣手下的一员悍将,起兵前官至鞑清两协总领,手中双刀砍起人来如庖丁解牛一般。
“贼将休狂!吃我一刀!”两人于战阵中相遇,互相对视了一眼,确认了对方就是自己想要的人。
尤钟奇看见敌将挥刀而来,举起开山斧轻松挡住。司起云虽然敏捷无比,但是比起力量来差了尤钟奇一个档次。
尤钟奇拨开司起云的双刀,举斧便要将司起云劈成两半,却被司起云身上的亮银明光铠反射出来的阳光闪了眼,乱了架势。
感觉到敌将力大无穷的司起云闪转腾挪躲开了巨斧,右手长刀插在了尤协领的脖子上,抬脚一蹬将刀拔了出来,带着亲兵向着前方砍杀了过去。
此时豪情万丈的尤知府并不知道自己英勇善战有万夫不挡之力的亲弟弟已经憋屈的死在了一个女扮男装的战将刀下,还是憋屈死的。还在幻想着封侯拜将,甚至还有再来一首诗的欲望。
“我大军有吾胞弟及天马(阿布凯茂林,天马之意)将军,破敌指日可待!”
“是啊是啊。”
“多亏尤知府用兵得当,指挥有度。”
“尤知府真乃我大清朝第一忠臣啊。”尤知府身旁一众文官极尽夸赞舔狗之能事,他们并不懂行军打仗,反正吹就完了。
队列中有一人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其人乃是襄阳通判姜世吉,生得一双千里眼,异于常人。
刚刚他看见了战阵中有一员身着玄铁重甲的战将倒下,恐怕正是那尤知府口中骁勇善战的胞弟尤钟奇,只是此时的尤知府正在兴头上,自己不好意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