糠稀十三年四月二十一日。
郑蛟鳞、谭弘、吴之茂带着七万大军于宜昌城前驻足。
“城中贼子听着!速速打开城门投降!否则一旦城破,格杀勿论!”几名大嗓门的士兵在宜昌城下大声呼喊着。
宜昌城内尚有大军三万,防守郑蛟鳞等人绰绰有余。毕竟他们跟主力吴军还是有区别的,嫡系吴军长枪大炮无数,顷刻间便能将宜昌城炸成灰,而眼前这七万人不过是拿着大刀长矛连门大将军炮都没有的四川地方军。
“投降?笑话!我胡钟熹誓与宜昌共存亡!”宜昌知府胡钟熹厉声说道。
“贼人寻衅,犯我疆土,辱我国民。众将士当奋起杀之!”
“杀!杀!杀!”三万余宜昌守军死死盯着城下的七万余叛军。
“老贼休狂,可敢出城来战!”谭弘打马提刀,叫骂于阵前。
“贼将可敢攻城否?五日内宜昌不陷,则我大清四十万大军尽数来援,介时尔等弹指间灰飞烟灭也!”胡知府六十有余,仍然口齿清晰。
“缩头乌龟,瓮中之鳖。待吾攻下宜昌,杀汝祭天!”谭弘举刀指向胡知府,眼中是满满的杀意。
“鹿死谁手昭然若揭。尔等不若此时悔改,自缚来降,本官还可上奏朝廷,当今皇上如此圣明,说不定还会留尔等一条狗命!”胡知府并没有被谭弘满眼的杀意吓到,反倒是高居在城头上如同后世隔着网线的键盘侠一般一饱口舌之快。
谭弘恨得咬牙切齿,怒喊道:“入你娘的穷酸臭儒,待我食汝肉,啖汝血,寝汝皮,杀汝父,奸汝母!”
胡知府看着谭弘气急败坏的样子,哈哈大笑。
“荆州有贝勒爷坐镇指挥,大军十万,战将云集。襄阳有尤氏兄弟二人一文一武,严防死守。尔等败势以现,谈何陷城杀吾啊?哈哈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脸皮比尤钟颍厚出三尺的胡知府并没有选择与郑蛟鳞等人血战一场,而是带兵龟缩城内,静待援兵的到来。
郑蛟鳞大军围于城外,无计可施。宜昌城上有数十门大将军炮,还有虎蹲炮百余门,强攻只会徒增伤亡。
“诸公可有破敌良策?”郑蛟鳞军中军大帐,郑总司令开口问道。
“当今之计唯有围城尔,日昨吴帅来信,遣吾等只围不攻,静待王屏藩攻陷荆州,便可经长江水路用战舰将那惊天动地的巨炮运送而来。”吴之茂淡淡说道。
“有探马来报,襄阳知府尤钟颍不堪受辱,出城与王辅臣死战,攻陷襄阳指日可待。”郑蛟鳞族弟郑蛟化拱手说道。
“没想到那尤知府倒是个有种的,恐怕胡钟熹此时已经是心急如焚了吧。襄阳一旦失守,则宜昌便再无陆上待援之可能。长江沿岸也已被吴帅之坚船利炮控制,贼子插翅难逃也!”
糠稀十三年四月二十四日,京师。
喇布看着面前雄赳赳气昂昂从四面八方抽调而来云集京师的大军,颇有一股天下英雄出我辈的豪迈气概。
糠稀大帝于军中誓师,御赐喇布尚方宝剑一把,可行先斩后奏之权。
时年二十一岁的糠稀帝看着眼前这位比自己大一岁的表哥,沉重的说道:“大清之命脉,全在兄长手中。”
“臣喇布定当不负众望,斩反贼吴三桂首级,献于陛下。万死不辞!”接过尚方宝剑的喇布激动无比,先是加封为扬威大将军,现在又是亲赐尚方宝剑,让自己带领四十多万大军,至高无上的荣耀已经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好!朕就在京师,等着你的好消息!”
激动的喇布浑身颤抖,身上的明黄色盔甲跟着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喇布并不知道,当他带着大军浩浩荡荡赶到荆州的时候,会面临怎样的一副场景。
与此同时,云南平西王府。
“陆侯爷啊,你这十万大军停留在此,久不开拔,云南之府库已经难以支撑后勤了啊。”郭壮图带着哭腔说道,支撑吴三桂、王屏藩十余万大军的后勤本就吃力,日前吴三桂又快马加鞭来催促粮草,竟是要在原先的补给上再添一倍,眼前的这位陆大人又带着整整十万人两万匹马五百头大象天天蹭吃蹭喝,还围着平西王府日日奔跑,美其名曰训练,却在训练途中实际控制了包括银库、粮库、兵器库在内的各大府库。俨然是把云南当成了东吁老家。
“不急,不急。本侯这只是先遣部队,后方还有二十万大军,不日即到。”
郭壮图惊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还有二十万?!不对,你手下士兵不是只有三四万之数么,十万之数可以理解,这二十万从何而来?!”郭壮图整个人都懵逼了。好家伙,吴帅起兵的时候本部人马才十余万人呢,你这上来就是三十万大军。
“都是从东吁各地征调的新兵,以及各部族的倾力支持,南蛮各民族尽皆骁勇善战,一经操练便可充军。”陆侯爷慢慢解释道。
“我可负担不起你这三十万大军的后勤啊!”
“不必劳烦郭兄操心,本侯自有粮草军械补给。只是需要借云南各兵营驻扎些时日。”
“这倒无妨,愚兄实在是拿不出来这么多粮草了。日昨吴帅来信催促粮草,要将粮草之数再增一倍,愚兄已经是愁的焦头烂额了。”
“郭兄可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乎?”
“何意?”郭壮图不知道陆忠莫名其妙的说出来这句话干什么。
“云南各土司富商盘亘已久,不除终是心腹大患。可派些兵士前去征粮,积极配合者留,假意推脱者斩!”陆忠一个斩字吓得郭壮图差点跳起来。
“要是他们造反怎么办?”缓过神来的郭壮图问道。
“吾坐拥三十万大军,有谁胆敢造乱?!”陆忠人傻了,合着你这货是个怂逼,怪不得吴三桂不带你上战场,要是真去了前线,恐怕得一天换两条裤子。
“此事还需商讨,若是吴帅同意,愚兄便将此事全权交于阁下。”郭壮图听见三十万大军,顿时起了向吴三桂打小报告的消息。毕竟眼前的这个侄子已经能跟他叔叔掰手腕了,以此獠之心狠手辣,造反端了吴三桂老窝也不是不可能。介时清军陆忠两面夹击,吴三桂败了,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越想越不对劲的郭壮图并没有在陆忠面前表现出来,而是以需要向吴三桂请命为由企图搪塞过去。
“好!既然郭兄如此抬爱,小可这便派人前去征粮。”
“啊?!”
当夜,云南数十家土司豪门被一群抗着步枪端着刺刀打着征粮旗号的土匪兵洗劫一空。
“你们这是强盗行径!与那土匪何异!”土司段发勇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大声喊道。
“砰!”一名蓝色军服士兵抬手就是一枪,送这位鱼肉乡里十余年的地主老财上了西天。
“前线战事吃紧!胆敢阻挡征粮者,死!”
几名女眷哭喊着趴在了段发勇身上。
“老爷!老爷!你不能死啊!”可惜她们的呼喊并不能让段老爷额头上的窟窿再补回来。
土司召道立府。
几百名家丁手持大刀长矛,挡在府前。誓要与府门共存亡。
“我们老爷跟平西王是世交,你们这些臭当兵的如此猖狂,就不怕平西王降罪吗!”一名奴才说道。
“砰!砰!砰!”一阵枪声响起,造反的暴徒们都被打成了筛子。
“陆总司令有令,阻碍征粮者,格杀勿论!”
士兵们炸开了关的死死的府门,冲进召府杀掉了沿途的一切阻碍,将府库中一袋袋的粮草搬出来放在马车上,押运回了平西王府。
距离平西王府较远的土司地主们闻听到风声,这才反应过来征粮的不是那个软弱的郭壮图,而是那个屠尽缅族的血手人屠活阎王陆忠!
老爷们有的带着家眷连滚带爬的逃向了深山老林,有的将府库打开任凭陆军征粮。
积极配合的只被拿走了府库中的一半粮食,逃跑的老爷们被快马加鞭追上索要府库钥匙,不想交出来的被当场枪毙,带着家丁奴才负隅顽抗的一家老小皆被杀了个干净。
“这是什么世道!官兵比土匪还凶恶!”富商陈甲乙望着远去的陆军说道,幸亏他早就听到了风声,这才免于一死。对门的孙家因为关着大门拒不接受“征粮”,连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都被用刺刀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