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别抱太大希望好了。”
“网名又怎样!他欠了咱们一大笔钱,以为三两下子就能摆脱我们吗?我们有他担保人的地址,指的就是你家,看你这下还狡辩不?”左臂上有着青色蜈蚣纹身的那位壮汉说道。
听了这话,我禁不住噗嗤笑了出声。
“没毛病吧?来这儿讨债?这里可是高尚住宅区,那个欠你一大笔钱的人有本事住这儿却没本事换钱?哥。你也太不逻辑了吧!”
他抵受不住我的冷嘲热讽,大声骂道:“肏你妈的!你不好现在开门跪地求饶,后果自负。”
“意思是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是吧!你们这些做骗徒的可不可以专业少少,不是衣着光鲜就过得人了,至少做些小抄耍耍口才,这言语紊乱得都替你尴尬,如何叫人信服。你们走不走?不走就不要怪我打九久久。”对付这种强装斯文败类也不是很成功的市井之徒,我的耐心与谦卑已经花完了,也不用刻意回避。
只见有青色蜈蚣纹身的壮汉和他左边那位戴着墨镜、棕色皮肤的壮汉交换了个猥琐的眼神,然后喊道:“兄弟们,电话响了!”
除了这两位穿风衣的,其他人纷纷掏出手机,说着要做现场直播。我急了,不知道原来他们还有这种损招。我马上叫屋里的阿姨摁打开外面铁门的钮。
“等等!开门了。你看,这门不是给你开了吗?万事好商量啊!”
“你们有钱人就是怕上直播,爱面子。这个罩门用在你们这些所谓的富贵人家身上还真是百事百灵的。”棕色皮肤的风衣男走了进来说道,他以为我没发现他正给大伙们使眼色。
这情况不太乐观,我倏地蒙了,大伙们一进门便向我围了个圈。他们把与沙包的互动伎俩生搬硬套在我的身上,我只能喊破喉咙求放过,直到站在一旁的那两位风衣男叫住手。我被其中两个壮汉拉起了身,拖到两个风衣男的面前,他们一脸坏笑地说:“比卡秋。你真的当咱们傻啊?”说完,一人赏了我一脚。我蜷缩在地,无力辩驳,有青色蜈蚣纹身的风衣男走向我,在我头边上蹲了下来,一手抓起了我的头发,说道:“说我们是骗子。老早不和咱们瞎扯开门迎接,可能哥儿们还有给你留些余地。”
“我错了,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我实在禁受不住,投降是当下唯一求生的选择。
晚了,棕色皮肤的风衣男俯视着我,霍然一脚踩在我的阳物上不住上下摩擦、蹂躏。我越大声喊不,他就越使劲,那脸讪笑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感觉都快擦出火了。与此同时,有青色蜈蚣纹身的风衣男正用力恰开我的嘴往里吐唾沫。他把一张纸举到我面前,:“这是你自己填写的资料。怎样?这么大胆放真地址,是看不起咱们放帐的吗?”
虽然他那只手抖得厉害,但我依然能够清晰看见担保人处已填写的那个名字——孔家弘。棕色皮肤的风衣男停止了,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对我怎么样,反正就目前的情势来看,我是处于下下下风,毫无挣揣的必要,我差些就要把五魂七魄都一齐弄丢了,那是爸爸的名字,分毫不差、确确实实。
一辆墨色的宝马在壮男们身后鸣笛。他们朝两边散开,我认得那是我爸爸的车。我仰躺在地上,总算舒了口气,但很快却又为爸爸的出现而焦虑。这班认真是收账的是冲着叫比卡秋的欠债人与爸爸来的。我思索着爸爸与那个叫比卡秋之间的神秘关系。车驶进来了。先下车的是三叔,他对眼前一触即发的局势毫无头绪,一脸茫然地看了看离他最靠近的那两个风衣男,然后是刚爬起身又被按压在棕色皮肤风衣男的胯下的我。我的右肩特别沉,只要稍微一转头就会和他那黑油油尖头皮鞋侧面亲吻。我注意到其他西装壮男看三叔的眼神不大对劲,是一种质疑的,质疑自己的判断是否过于轻率。
“慢着。我认得你。就是你!”棕色皮肤的风衣男搁下了那只踩在我右肩上的脚,急着扶我起身。听有青色蜈蚣纹身的风衣男的口气,他们断定了我是冤枉的,因为此时这刻他们一致认为三叔才是他们原来要找的比卡秋。棕色皮肤的风衣男换了口语气问我伤着没有,还帮我拨开额头前乱蓬蓬的刘海。三叔重复我之前的措词,好端端一个有楼有车的人怎么可能是那个身负巨债,不得偿还、落荒而逃的比卡秋。棕色皮肤的风衣男摘下了墨镜,伸手进一个壮汉的背包抽出一张六寸大的数码照片,是一个人头像,他让另一个壮汉举在手上给我们展示。有青色蜈蚣纹身的风衣男说照片上的就是负债人,看着就令人起鸡皮疙瘩,那个头像居然和三叔的脸型轮廓五官等惊人地相似。
三叔凝视着自己的头像,瞠目结舌。他是无辜的,从他的脸部语言就能看得出他是多么诚恳。可他们并没有什么耐心解读密码,甚至之前有这照片也都省得拿出来核认就给我饱以老拳。两位风衣男咧开了嘴,面目狰狞地无声诡笑。三叔紧紧地靠在车身,不敢动弹,最后挣扎期间,还不忘喊冤:“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儿弄出这张照片,不过你们真的搞错了。”
他们一步一步走近三叔。我在后边蹑手蹑脚找掩护溜进屋里,没发现爸爸,打从三叔下车开始我就等着,他把车借了给三叔开回家。
“好。好。好。还钱,行!可刹时间我也拿不出五百万这笔大数目啊!,总得给我时间准备吧!”三叔开始协商,这是他的强项。
有青色蜈蚣纹身的风衣男不知从哪儿‘嗖’一声抽出了把伸缩式的匕首倚在三叔的颈边,左脚踩在三叔的右脚上,操着威胁的口吻警告道:“借钱还钱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你不是以为我今天带这么多人来会愿意空手而回吧!还有,先让你知道若敢报警处理,事情可就不是那么好办了。”
我退回到屋里,喊停也来不及了。柔丝丽阿姨刚刚放下了话筒,向我打了个不要紧的手势。莎砬尼阿姨就站在她的身后,双手叠放在腹前,不像是适当的优姿雅态,比较容易让人联想起那些做错事的小孩心虚的表现。大抵是柔丝丽阿姨替她挂了电话。这是我对她给我打的手势和眼神,自认为比较靠谱的解读。才转过身,画风倏地迎来了个大改造,我快受不了了。
三叔整个人跨坐在有青色蜈蚣纹身的风衣男身上,上一秒还搁在他脖子边的那把匕首瞬间落到了他的手上,他面露凶光,红投了半边脸,青根都快胀破了,还疯狂地挥舞着手上的匕首似是座不断冒出滚滚浓烟、活跃高危的夏威夷基拉韦厄火山,骂道:“我再重复一次。我,不是什么比卡秋,并且没有义务给他还债,你敢用我家人的性命威胁我,我第一个就先干下你!”
被压在地上的风衣男吓得口唇发白,张着一小口嘴死死盯着三叔手上的匕首,双瞳随之碌碌转动,全身毛孔都顶着警戒的讯号,不敢松懈。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远方传来了警车特殊的鸣笛声,由远至近,格外响亮。压在地上的风衣男趁被突如其来的鸣笛声吸引目光的三叔不注意用力把他拉倒在地,夹着尾巴连同瞬间泥塑木雕般的棕色皮肤的风衣男及那班西装壮男往已久久敞开未关的铁门逃去。走前还抛下句狠话,说:“我们一定会再见的。”我没有把它放在心上,因为我发现了爸爸,他的身影就藏在庭院里的某一处角落。
爸爸刚从新广义塔回来,适才的鸣笛声源于藏在花圃底下与屋外灯柱连接的防盗系统,原来那杰克南瓜灯似的大灯泡底下安了一对微型喇叭的装置。住了十八年,我竟然毫无发现家里还存在虚张声势这一类的保命物。三叔进屋了,我能肯定适才和柔丝丽阿姨眼神肢体交流时错过了一些什么,大概是一些歹毒无良的话语,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目养神似的合上双眼、一动不动地,一口接一口大力地吸气,仿佛之前被长期困在一个局促的密闭空间因缺氧而快窒息似的。我和爸爸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他,那个被风衣男口中的比卡秋,相信爸爸在庭院埋伏的时候看得一清二楚,他不能掩饰得如此天衣无缝,尤其是今天这种空前的槽糕心情,倘若是他,妈妈的命应该会长一些,他也没办法在出事后迁怒于我们父子俩——由于金钱问题。
我删繁就简地向爸爸交代了事情的发生经过后,大家的脑筋也不好使了,绞尽脑汁还是一无所得,事前他们懵然不知亦没份参与,此时这刻却貌似和他们关系密切,纠葛不清。以三叔的名义借钱,再搭上爸爸做为其担保人,而整起事件能够全身而退的就是他——比卡秋,真正的负债人本人。这不说出来也不痛快,说出来又怕被人笑话,找谁信啊!
那人除了认识爸爸和三叔,之间必定还结下了忒大仇怨,才会这般巧心布局陷害他们。这是爸爸根据目前仅有的线索的初步揣测。
我上楼回房,躺在床上,苦思冥想这个家究竟是怎么了,特多烦心事,一个要比一个棘手。这时,微风轻浮帘布,雷声隆隆,细雨棵棵捶胸头。我躺在床上,厚实得像木板搭起似的,其实高床软枕,是三叔抓着匕首凶狠地审视风衣男的模样犹历历在目。身如其境的我不以为然代入其角色,被他的下体泰山压顶般地摁倒在地,也不知是从哪来的神力,大抵老虎也能打死好几只,因为他手上的匕首,我不敢反抗,双手紧贴着地,害怕一伸手掣肘就会被尖刃划破口子。他的双手差些沾满红通通的人血。我想起了那位老人家说的话。
一睁一合,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我数着自己会再眨多少次眼睛才肯乖乖入睡。我没数完。我看见那位老人家的脸孔,就在新广义塔第五楼拐角处最边沿当间儿的骨灰龛上。那是我俩第二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