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是收音机无法接受讯号而发出的沙哑声，又像是隔壁邻居洗车的泼水声，但当水滴遽然直下，没有止境的沙沙声秋风扫落叶似的祛除飘忽在夤夜里的尘埃。雷公深藏在朵朵乌云后背，伺机在人们精神涣散的时候划出一声雷，然后躲在一棵棵雨水小囊里掩着半边嘴笑。
咚隆！我在床上蹦了起来，心底里仍惊魂甫定地怦怦直跳。我看了看立在书桌上的收音机闹钟，才凌晨六时。我不禁埋怨着雷公，但厌恶的话却被雨水全冲到地心引力的家。我试着重新入睡，但无可否认，适才那雷声劈头盖脸地劈醒了我的灵魂。我多么盼望能够像雨一样，若干次地上的旅行、自由的狂飞，来去匆匆，不曾带走一丝赘疣，完美地保持其独立纯粹的美态。这几天，每当睁开双眼，不难意识到一环扣一环的链式困惑和疑局正试图一步一步挖空我原本清新饱满的小脑袋儿。今天是时候要见面了。我摁了附在墙上的开关按钮，四壁灯光映射，我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一边等着我那眯成一字形的双眼慢慢地适应房间的光线，随之开始端详着一张叫‘明列子’的专科研究化验报告。我很是骇然，当爸爸真牙实齿地告诉我这专科报告是伪造的。而这张伪造书的的确确是我从和生房间弄来的。记得他看我拨弄这东西时就瞪大了双眼，他没有阻止我看下去，甚至大方地让当时颇感兴趣的我拿走，从那开始我就已经被误导了。我甚至不能察觉之后他来我房间时早已化身为手脚利索、不留痕迹兼演技精湛、神定自若的伪装神偷手，当时我还在单纯地享受着他给我带来的吉百利牌巧克力。
和生对很多事情都讳莫如深，正如晓慧说的那样，他看上去无比陌生。刷牙洗脸后，便急不可待地把此时这刻自己内心的矛盾与疑惑记录在日记本上。他从来没有提过要到医院探访即使不是妈妈，也还有个爱他多过自己儿子的养父--我的大伯。他居然把将大伯彻底忘了，之前的听我述说家里境况时那双眼泛着的泪光和鳄鱼泪如出一辙。我把这一句也记了下来。可能与也许的话替他想了不少，可惜在真相来临之前已经有一大堆东拼西凑合成的佐证，一一戳破了所有因不明原由而找的托词。我用文字温柔地宣泄了一番后，把日记本藏好在抽屉里。然而望出窗外，看着绵绵细雨却没有沙沙的声响作伴形同虚幻般好不自然。我走到推拉窗前轻轻推开了个小缝，看着雨水洒在庭院姹紫嫣红的盆栽上。看着...看着...才发现一个适才藏在我在透明玻璃的反映后的熟悉背影在大盆雨点下闪烁着，他就站在门廊底下抽着烟。是爸爸。
电光火石间，爸爸正瞪视着我，霍然开口说话，隔着玻璃窗和雨声，我只能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胸口问：“我？”我没有说出声，尽力做出一张夸张易懂的嘴型，反正说了他也听不见。
他选择了使用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给我拨电，在同一屋檐下互相通电的感觉还是挺新鲜的。
“你昨天为什么会上公司去，删除所有与明列子相关的档案，要不是我存着备份，这个新产品的生产发布推销计划等就会被搁置。告诉我是谁让你这样做的！”电话的那头，爸爸正凛若冰霜地正视着我，加上恼怒的口吻，似乎已经认定了我就是那个肇事者。
“昨天早上你接不到和生载了我回家后一直到现在，从没离开过家门一步，柔丝丽阿姨可以给我作证。”虽然自觉底气不足，但柔丝丽阿姨的名字倒是能发挥令人安心并且依赖的效果。但凡事都有例外。
“瞎扯！那些阿姨们早已经把你昨天蜘蛛侠上身般跳出窗外的事汇报给我听。到了现在，你还要狡辩，我对你太失望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食言在先，还把我反锁在房间里头。我跳窗还不是因为心急要见妈妈，当面求证还有理清你们旧时盘根错节的多角情史。我压根儿就不曾上你公司去。”
“你还不愿认！是我的同事亲口告诉我说你挑午餐时间办公室只剩寥寥几人的时候偷了我的工作通行证进公司，还义正词严地说是受我所托开启我的电脑，清除里面的有关档案。还将一份假的、不知那弄来的关于公司新产品制成原料的什么研究报告交给我部门的同事。难怪昨晚我怎么找也找不着我的工作证，去到公司进出还要求人替我打卡才能通行。瞧你这所作所为，简直离谱得不行！”爸爸毫不留情地把整桶狗血倒在我头上。
“你都认定是我了，凭我再怎么解释你也不会听得进去。我不知道你公司的所谓同事是不是全都有白内障或是有幻想症。总之还是那句，我没有做过。很简单。查看电眼记录真相不就一目了然了吗？我可是你亲儿子，现在事情还未见底你就连环嘴炮地往我身上插箭，这样对我公平吗？”
“算了，事到如今我只想让你知道，就你也联合外人陷害我，我失望透了。”爸爸完全拒绝听我说话，只能说他对我是在狡辩的误解太深，说完便挂了电话回屋里去了。
我在房间踅来踅去，怎么也咽不下这口冤气，没想到自己的爸爸竟然与自己存在着各种猜疑与隔阂。我想着想着，终于忍不住快步走出，嘭一声关上了房门，来到爸爸的房门前使劲地拍打着，不等应声便转开门把径直走了进去。我委实气疯了，才刚起床就被喷了一脸。我一口气将憋在心底里的话倾泻至尽：
“我受够了！我真不知道原来咱们父子俩之间多年来的信任竟然会败给那些你所谓的同事的片面之词。我决定了，这事不能敷衍塞责于我就算告一段落。你说我伪造文件、偷你的通行证、还欺骗你的同事擅自删除你电脑里的档案。那就索性报警去。让警方彻查清楚这事，到时你就知道我现在说的话句句属实，真凶也无所遁形。”
我以为爸爸会大发脾气地先朝我一次吼骂，但极戏剧性的是给我留下的只是一片寂静。爸爸一直都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却眉头深锁，适才高频的说话声似乎无法对他造成一丝滋扰，反而释放着氟西泮似的使他睡得更棉。眼看着爸爸脸色苍白，大抵是被公司和家里的事折磨得只剩半体人命，我却不懂体谅。我不由得为适才说的晦气话感到愧疚，这是我能给爸爸分忧的一次机会，或许今天他一大早的向我巨细无遗地复述这整起事件的目的就是这个。我轻轻地把房门掩上，蹑手蹑脚地回到书房，生怕惊醒了在黑暗角落里沉睡的魍魉魑魅。
假设我拿着那份满是褶子的伪造报告到警局去备案，涉及的不但是赝品制造黑商，还有和生。我边走边忖思着。和生才中三，照理说公司的事轮不到他管，一个还未念完书的中学生甚至不可能参与。或许他只是幕后操控者的傀儡；或许是我想得太复杂；或许这只是个超过预算的恶闹剧。此时这刻，我委实有股冲动直接冲进他的卧室和他当面对质，但他隐瞒我的事太多了，他还会对我和盘托出吗？对此，我心里也没底。我纳闷地又走出书房。
“家曙少爷，这个戴尔笔记本电脑，是你的吗？电已经充满了。”柔丝丽阿姨在楼下呼唤我。
我往柔丝丽阿姨身后的透明玻璃桌上看去，认得那是和生卧房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是和生的。我先替他保管起来，等他醒过来后，我再还给他。”我这样和柔丝丽阿姨说。
我并没有注意到柔丝丽阿姨那深邃的明瞳、欲言又止的模样，匆匆拔了电脑的电源插座便往阁楼上抬去。我顿然心生一计，锁上房门，把笔记本电脑放到书桌上，然后试着开启。很快，屏幕上泛起了光，首先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密码锁屏的页面。我不假思索地在空格上输入和生的出生日期，然后摁了一下确定，但并不成功。我端量了一会儿后，想起了和生部落格的昵称，接着逐个字重新输入——K-U-B-I-C-A O-U-T-O-N-O，但还是以失败告终。心灰意冷之际，我蓦地记起了日前在网上下载的一个暴力破解密码的软件——布鲁图斯，是朋友介绍认识的，他见我跃跃欲试便应承教会我使用。虽然这么做是有点儿不道德，但强大的求知欲告诉我绝不能白白放送这大好机会。我抱着里头准有我一直寻觅的答案的信念，把自己的平板电脑与其连上，接着着手于自己的电脑开始操作并激活布鲁图斯软件。我在破解显示栏上输入要破解的目标网际协议地址，之后挑选需要破解的协议类型。我如破游戏关卡似的一个步骤接一个设定齐全后，便在右上角写着开始的长方小格上摁一下，软件倏地就启动了其微妙且了不起的神奇功能操作。
大约过了十分钟，解码成功，我点进了资料库，踌躇满志地以为能从恒河沙数的小文件档案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之类的，结果竹篮提水——一场空。真是狡兔三窟，和生早已开了一大堆空的文件夹以消磨入侵者的时间和耐性。我又摁进私人文件库去，里头都是些网络翻译文章和普通的中学演讲论文，不屑一顾。考验我急性子的时刻到了，滑手操控板倏忽失控滞止。我十指禁不住在键盘上胡乱敲动，却竟然盲人摸象地摁进了游戏库里左上角的扑克牌图标。我试图在滑手操控板上找回手摸和电板感应器的榫子，原本展现在眼前的本该是普通游戏在开始前给予玩家设定的选择栏和主题插图。可此时这刻，只见一行接一行密密麻麻的字，边上标题大大个字写着新星专科药物研究和提炼所。这才是我要的。我心中窃喜。囫囵吞枣地读了一遍后，发现这整个篇幅的重点描述落在了一种叫硫胺素的维生素，里边除了内容，其印章、签署与研究所的标明几乎与明列子的伪造报告如出一辙。
我瞬间明白过来，之前那报告压根儿就不是和生所说的那样托上托在这新星专科药物与提炼所里得来的，这伪造的化验报告从头到尾都是他一手躬亲、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场马戏，我则不知何时坐在观众席上还不忘跟着起哄大笑，委实不堪。他直接篡改真实的研究资料报告里的标题和内容，换了试验对象，这移花接木的手段简直绝了。可他最终为何要把它折成纸团、丢在书桌上，要知道一般人是无法对一个被抛弃的烂纸团产生兴趣。这一点大抵出乎他所料，当时他可能不想在继续下去了，才会借机会把它塞给我。我始终相信他不是处心积虑要利用我捣乱爸爸光明烈子项目不成，而亲自出马。否则，偷走爸爸工作通行证、删除爸爸电脑里新产品的重点规划档案就是和生，他甚至合着公司那些信口雌黄的职员在爸爸面前把他种种恶行推卸在我身上。爸爸的电脑在没用时会放进自己办公桌下唯一一层有连接电源的抽屉里，只有打卡（爸爸的通行证）才能打开它。这也是其他人屡试终不得手的主要原因，当然在电眼的监视下也不能太造次。倘若如此，他费那么大的劲儿挑拨我和爸爸俩父子的关系究竟有什么得益，这一点我百思不得其解。综合以上含糊几点，我约莫能猜出和生与公司的人之间有着一些利益维系。还真不懂他日后还会干出什么事来，但愿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我的个人幻想。
我将眼前这份硫胺素的化验资料报告复制去了我电脑的档案库里。贸然找茬也不能赤手空拳、拿张笼笼统统的白纸黑字做幌子。安全起见，我还留了个备份在记忆棒。
咚！咚！咚！大清早的叩起门来还带着节奏，那人精神应该不错，迎接新的一天就该是这种心态。
“哥。柔丝丽阿姨说你替我收起了我的笔记本电脑，是这样吗？”和生比我原先臆测的还要急促，这台笔记本电脑里一定还藏着一些惊人的实录，疑窦显著。但我总不能对他诸多推搪，扣押住他的电脑不还。
“给你。”我开了门，亲手把电脑交还于他。为了避嫌，我直接和他一起下楼，我的电脑还敞躺在书桌上，插着电源。
天亮了，客厅挂钟的长短针显示着现在正是八点正。柔丝丽阿姨煲的猪杂粥和手工炸面的油香味瞬间散发开来，盘旋在室内的每一口空气。本来就饥肠辘辘的我被这滚滚新鲜的食香味牵着下楼，但不知哪里蓦然响起了爵士音乐的歌响，我听过这声音，是和生‘联想’智能手机的来电通知铃声，是从和生的卧室里传来的，而此时我就在其门外。我不等和生同意或否就进了他的卧房，耳听铃声愈发接近尾声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接通了电话。
“喂，你好！是你吗，杰夫（和生的英文名）。我是廖老师。能够让我知道为什么你...”对方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谈吐有理但听着听着却容易令人发闷甚至厌倦，大抵是这天下之大为人师表的都有同一款的机关‘腔’。我还没来得及答话，和生已经一把夺过了手。他显得异常紧张、惊恐，貌似生怕我从电话另一头的那位廖老师的口中获悉一些他不为人知的丑恶与秘密。
我尴尬地走出了和生的卧房，省得他误会我躲在暗处窃听他们的对话。殊不知，才刚踏出门，房门便乓一声往里反锁了。
目测这通电话并不纯熟嘘寒问暖。我忖量着。这时，爸爸的房门打开了。爸爸已经换好了衣服，手提工事包，准备下楼享用柔丝丽阿姨烹饪好的开胃早餐后再开车上班。我整了整衣领后，跟脚儿下楼，边说道：“爸爸。我跟你一块儿回公司去。”
爸爸已走到最后的阶级，蓦然回头给了我一个百感交集、迷惑不解的瞪眼，我甚至有一秒钟时间重新审理自己是否说错了话。
“你要上公司去？那是为什么？之前都没怎么听你提及过。”
“因为我要替你揪出真凶，洗脱嫌疑。只要花少少时间到保安室查看昨天中午电眼的录影片段，真相即刻浮现于前。”我尽可能地抑制住自己，以防倏然一发（话）不可收拾。
“慢着。什么揪出真凶？所谓的洗脱嫌疑又是怎么解？儿子，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爸爸的口吻是多么的真诚，反而此时这刻如堕五里雾中的只有我一人。
“你不知道我说什么？难不成你忘了今天凌晨你训斥我的那一番话吗？还是说，你连给我洗雪冤屈的一个机会都要抹煞。”我摇身一变成了个小屁孩似的闹起别扭来，不得不承认我对此还是有所介怀。
“你说什么。我才起床没多久，几时骂你了？要说昨晚的事，爸不是说原谅你了吗？你是不是还在梦里，不能清醒。”爸爸在我面前大力地辉了挥双手，一起一合地呈现出无数个交叉形状。
“那你找回了你工作的通行证了吗？”我继续试探着。
“找回了。原来被一个挂在浴室的构架上被毛巾盖住了。我有向你提过这事吗？”他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像是在发问，我也没有回应。
“对了，阿姨们把昨天你化身飞天侠跳窗攀柱的事全告诉我了，都是爸的错，我和那名司机哥哥通过电话，知道你是去医院探望你三...妈妈。是爸爸没有遵守诺言，但千万不要再有下次了。那样多危险啊！有脚踝有伤着吗？”爸爸完全换了主题，只是用发梦二字略微带过今早的事。他真的把今天凌晨的事忘得一干二净，难为我还煞有其事地自动请缨要到公司去弄清楚整件事。
爸爸回房后转瞬间入睡的情境在我的脑海里乍现。我骨子里大喊不妙，爸爸大抵是工作压力山大，劳碌过度而患上了这奇难杂症之一——梦游症。但不管是在梦游还是现实中，爸爸依然惦记着我跳窗的事委实令我倍受感动。被誉为潜意识作祟的梦游症远不像病态的臆想症般毫无条理明确的线索。偷走爸爸通行证兼擅自删除他电脑里的相关档案这事绝不像是凭空想像出来的事，掌握了我有不在场证明的爸爸更像是在保护某人而默默隐瞒，独自承受着。我相信自己的直觉，矛头依然直指和生。
我坐在餐桌前，与爸爸并坐，同时间与和生面对面地享过早餐。
“和生。二叔今天提早下班带你和堂哥（这里指本人）去医院探望三婶，还有你爸，他正着急着见你呢！”爸爸吞了最后一口粥，通知我们。
“哦。”和生轻声回应。
“知道了。”我附声吠影道，一直小心默默地观察着他，他丝毫没有表露出即将久别重逢的殷切，这纯粹的情感是但凡凡人都抑制不了的，要说是因为众目睽睽之下而害臊也是牵强得不能原谅。
爸爸出门了，带上里面只剩下脆弱的灵魂的躯壳走了。他一直都毫无半句怨言地背负了那么多，靠的除了是那巨大无形的毅力，更多的是为了做人儿子、兄弟、爸爸、一家之主的那份责任，任重道远。
此时这刻，这偌大的餐桌就只剩下我和和生，三叔和堂哥均不知所踪，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不在屋里。
“和生。你还记得昨天我在你房间拿走的那份草本植物的化验报告吗？”我吃完油条，故不经意地问道。
“嗯。”和生轻松应承道。
“原来那份报告是假的。我昨晚给爸爸看，他说里头有接近八成的数据资料是错的。简单说，这报告是伪造的，你知道吗？”我明知故问了至笼统且关键的问题，有一刻时间我还相信和生会顾念昔日的手足情义不忍再诓骗我、悬崖勒马、将事情真相和盘托出、并告诉我其难处后寻求我的援助，我一定会不计前嫌，想方设法助他浪子回头金不换。我是这样想的。
希望和现实终究是两码事。他坚持把所有的责任推卸在一个压根儿就不存在的人。他还向我致谢，说平日做事还是亲力亲为较为保险，朋友介绍也不得尽信。既然他这样说，我也不打算再拘执于这话题上。
“对了。昨晚晓慧有向你提及这个假期她和家人会飞日本去吗？她好像有上载到机场时的照片在她面子书上。那你昨晚是怎么找上她的。”
“没错是啦，但她们到了机场临时换航班了，换了今早的航班。因为半路不懂杀出了个什么亲戚说要掺和她们。这事弄得她特别扫兴。”
他显然不懂我所说的‘到机场’指的是‘到日本那里的机场’。他很快站了起身，说吃饱了，拿走在电视控制台上的笔记本电脑便上阁楼去。我没有即刻拆穿他，至少我还没摸清他这样做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与他相比，我在公司连个过客都称不上，即使些许皮毛也不识。
柔丝丽阿姨正替爸爸和和生收拾碗筷，沁着头但不时屡屡朝我不住眄视，瞧得我的心都麻了。
“有什么事吗？柔丝丽阿姨，有什么不妨开门见山。我看你怎么精神恍惚的。”我试图释除咱两之间叵测心机。
我这一句话她仿佛已久候多时、旋即匆匆地环顾一下四周，倏地放下手上的碗碟杯匙，开口说：“家曙少爷，昨天我说我真没对你的水晶鹅卵石起恶念头，你信吗？”
我模仿柔丝丽阿姨适才的举动，头左右九十度地旋转勘察周围环境，然后故作严肃地问：“只要你能解释鹅卵石为什么会放在厨房的壁橱上面。现在和生回房里了，其它人也都出门了，你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要我信任你，你也要给百分百信心我啊！”
柔丝丽阿姨轻轻换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是要瞒住你的，鹅卵石是我从你书房里偷拿出来特藏在厨房壁橱里。我这样做不是要据为己有，而是想保护好它。因为真正不安好心的是你的堂哥——奕亨少爷。这可是我自己亲眼所见，就在我打扫阁楼时他总会在你卧房前来回踱步。有一次，莎砬尼阿姨还还看见他偷进你的卧房，还竭泽而渔地将你的卧房翻了个底朝天。莎砬尼阿姨不敢与奕亨少爷有正面冲突，所以等到他离开后，我们几个才按你卧室之前的状态重新整理好。我们见他走时两手抱空、败兴而归，想着小事化无，便没把事情告诉你。我猜想他是在找老妇人送给你做生日礼物的水晶鹅卵石。前几天我见他还不死心，想进你书房找看，不巧那天碰见你从卧房走出来才被迫撤回。为免夜长梦多，我乘他那天没得逞迂回出门后，赶紧把鹅卵石藏到厨房的壁橱上。你知道吗，我也有个相当形状大小的水晶鹅卵石，是好些年前我的工友姐们给我庆生时合伙出钱买来送我的，都值五六百马币。我知道他不会轻易打消，只好狸猫换太子出此下策。结果他真的入我彀中，就在列跟儿你们去接和生少爷的那两个小时出的车程。其实当时他有拿在手上仔细甄别的时间，我不能冒险，只能故路过此地装紧张地劝他把鹅卵石放回原处，其实我也装不完，还是有些忍痛割爱的情绪在里面，多年来我一直视如禁脔，无奈弈亨少爷压根儿就没把我的话当回事，他要拿到当铺换钱交几条大耳窿的数。他甚至恐吓我说要是敢向你通风报信，就把我即刻解雇。所以...我才...总之最后鹅卵石没不见就好。”
“所以昨晚他是在向你报复，而不是喝大了激动要帮我出头。我就知道不可能是那样。你放一万个心好了，都过去了，等堂哥他酒醒了大抵也忘了昨晚的事。昨晚我给你的保证可是无限期的。”我试图消释柔丝丽阿姨精神上的负累。
她最后还是选择恳挚地向我说清楚这整件事的始末缘由，我一笑遮臊，心底里莫名泛起了涟漪，格外滚烫。
“谢谢你，柔丝丽阿姨。”我知道自己亏欠她的不只是这短短的一句话。
“我的是保住了，那你的鹅卵石呢？这个我可赔不了，怎么办？”我倏然想起，赶紧补充道。
“那个你不用担心，稍后我会自己和他拿回。重要的是你那个，它不单单是你的生日礼物，还是老夫人当年的嫁妆。要说这个嫁妆，背后就有这么个玄门的故事。你想不想听听。”没想到柔丝丽阿姨的认真脸说收就收，转瞬间还卖起关子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