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安六年,也就是当今圣上登第六年。
八月八日,迎来入秋的时节。
徐家府邸。
徐从良按照白远的说辞,将父亲请到醉仙楼。随后来到府衙,吆五喝六的攒拢了一群兵油子。
平常这伙衙役没少跟着这位少爷占便宜。一听有好处,对徐从良比对他老娘还亲。
不明所以的徐大人,如约来到醉仙楼。读书人的繁文礼节就是重,二人客套一番,愣是没人问为何来此相聚。
大哥白峰以为徐大人要说从军之事,便等他先开口。
而徐大人以为是白远这臭小子有事情求他帮忙,同样没有开口。
温酒小酌,驱赶丝丝的寒意。
醉意上身,浅谈书中的意境。
徐大人这酸书生碰上酒后的白峰,实在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谁先喝死谁拉倒。
白远也没想到竟有这效果,本以为还需在二人间周旋一番。如今看来连劝酒都省了。
借着尿遁的借口,白远轻轻松松的逃离酒楼。
外面的酒花子立马迎上来说:“少爷,徐公子已经带人去了。”
“走着,先回家。”
江州城因背靠江河边,初晨的凉意尤为明显。阵阵微风吹过,聚集在城东血狼帮院子内的帮众,不免打个寒颤。
天再凉,也比不过王阳的心凉。
屋内帮众的尸体还躺在地上,看那手法,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挣扎的意思,想来绝对是高手。
而听宁海那小子说,冲进来的凶手,大约有十几人。
要是来取他的命,血狼帮这伙人恐怕真不是他们的对手。
眼下之际,王阳不能躲。不管这伙人是不是为了他而来。唯一的希望,还是在这群替死鬼身上。以及身后的那位不好言语的男子身上。
他王阳凭什么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身后大佬派来的这位男子。
几年的时间里,他搜刮大量金银交给上头。对此,上面特意派来一位高手保证他的安全。
多厉害,王阳不好说。
曾经有三五个练家子偷袭他,却被男子一刀毙命。
自此,王阳就把他当祖宗供起来。男子在暗,谭虎在明,有这二人在,连睡觉都安稳许多。
“虎子,我睡一觉。”
王阳打着哈欠吩咐道。
只是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院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吵杂声。
王阳如临大敌般,吩咐手下持刀站在院门院墙边,准备埋伏冲进来的敌人。
白远回到府中,吩咐下人到院里集合。
片刻后,一对几十人的队伍集结而成。府内多是当年跟着父亲的亲卫,虽然年老却还是颇有威势。
“少爷,你觉得这些人能行。”
酒花子不免有些担忧白远的这个队伍,毕竟血狼帮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帮会,可是人家年轻啊。
“不用担心,咱们只是压压阵,有从良兄那伙人,用不着我们。”
马背上的白远,领着这群浩浩荡荡的家丁,晃悠着向城东赶去。
他觉得等他赶到时,血狼帮的帮众恐怕早就被拿下了,到时威胁下王阳,自己的二百两就回来了。
“少爷,你看前面的是不是徐公子?”牵着马的酒花子突然开口问道。
嗯?
前方的街道上,一个满身鲜血的男子,跌跌撞撞的向他们这边跑来。
那人发现白远一行人,吆喝道:“白兄,救命啊。”
白远眉头一紧,心想这他娘的什么情况,跟预期的差太多了吧。
徐从良被酒花子扶着来到身前,仿佛是看到亲人般,堂堂七尺男儿竟开始摸眼掉泪。
白远安慰道:“从良兄,莫哭,告诉为兄哪里受伤了。”
徐从良闻言止住眼泪,面色古怪的道:“那个我没受伤。这是别人的血。”他说着擦拭下身上的鲜血,果然没有丝毫的伤口。
“那怎么回事?你的人呢?”
“王阳这家伙疯了,我们一进去,就死了三个兄弟……然后我跑了。”
白远总算在他断断续续的言语中明白个大概。
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这血狼帮似乎早有准备。而且依照王阳的性格,怎么会做出如此傻事。
杀害官差,已经不是一般事件,就算他上头再有人,这件事也不可能平息下去。
虽然不知道王阳这么精明的人为何犯傻,但是对此白远还是很乐意看到的。毕竟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还是不错的。
转过街角就是血狼帮的庭院,门外溅起的血迹还未干涸,官差模样的男子躺在门槛边,脖颈处划开一道伤口,他用双手堵住伤口,想止住鲜血,却是徒劳无功。转眼间,双眼失去光彩。
庭院中惨叫声络绎不绝,一行人跨过门槛走进院子。照壁已经变成红色,而地上则是横七竖八的尸首。有的还活着,有的早已尸首分离。
站在门庭下的王阳,双眼无神的看着下面厮杀的双方。即使其中一人将另一人头颅砍断,溅起一道鲜血落到他脸上,他始终无动于衷。
当官差冲进来,手下的兄弟砍出那一刀时,他知道他要完了。在这江州城,无论欺男霸女,还是谋财害命都不会有事,因为他上面有人保着他。
但是杀害衙差,谁也救不了,在衙差死的那刻起,他注定被放弃。
王阳始终想不明白,他如此圆滑精于算计的人,为何会倒在这件事情上。
直到眼前出现的这个人,他认定一切都是他做的。
“住手。”
随着王阳的命令,厮杀的帮众退回他的身边。而被围困的几个衙差也算是死里逃生。
“白公子,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算计我?”
“算计你,谁算计你了?”
“这还不算?先是派人杀害我帮弟兄,还留下活口,告诉我,你们会来报仇。随后通知衙役,造成误杀。让我背负上杀害朝廷官员的罪行。真是好计谋。”
白远跟看傻子样,看着王阳,扭头问身后的人:“我这么厉害?”
“白公子,我王阳认输了,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害我。”
“你说的这些我没想过,不过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昨夜的二百两银票,你看看能不能先给我。”
“呵呵。”
王阳冷笑一声,丝毫没有相信他的意思。
“爱信不行,那个王帮主,跟你商量点事情。”
“说。”
“反正你跑不了,就把钱给我吧。”
“好,过来,我给你。”王阳掏出一沓银票,对着白远煽乎两下,示意他来拿。
白远笑了笑,特意走近两步。
王阳似笑非笑的脸上突然露出狠毒的表情。只听他喊道:“谭虎,杀了他。”
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突然站起来,手里还有把明晃晃的匕首。